哲奈還沒想好怎麼跟黃瀨解釋呢,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守在醫務室外值班的校醫助手:“這幾天,赤司君來過嗎?”
對方搖搖頭。
“那他有說過……黃瀨君拆石膏以後,怎麼安排嗎?”
年輕的助手微微茫然,還是搖頭:“醫生說沒那麼快,起碼還要半個月呢。”
“那……也不能一直住這裡吧?”哲奈提醒他說,“馬上要複課了,會影響到彆的學生的。”
她進去的時候,黃瀨又在打哈欠。
他抱怨著,醫務室裡很無聊,晚上幫他洗漱的護工太嚴肅,一句話都不說沒法交流……雖然給他送來了自動輪椅,但住在二樓,沒有電梯,上下都不方便。他不想那麼勞煩彆人,還是放棄了出去散心的打算。
“不如我自己去學校外麵租一間帶電梯的公寓吧?”他沉思朝她看過來,眼神有些猶豫。
哲奈沒有回答。
“畢竟可以上網課嘛。”黃瀨又說,“就是兼職那邊隻能退出了。”
“黃瀨君,之前給你們拍雜誌的那個攝影組……現在已經解散了。”她還是說了出來,“在襲擊爆發時,有好幾個人都被查到參與了破壞公物的遊-行,剩下的人……工作室受到襲擊,起了火,他們被救出來以後,還要療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康複。”
黃瀨便怔住了。
“你是說——”
“和江之島盾子接觸過的人,都有被感染的危險。”哲奈直視他的眼睛,“他們可能不願意放你外出活動。”
他眼中的驚訝很快被壓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濃重深沉的色彩。
“不是意外啊……那這麼說,我隻是恰好被砸到腿,還是很幸運的了。”他一邊說著,語氣有點微妙,帶了點自嘲的意味。突然他表情凝固了,遲疑地看向哲奈。
“可是,你不要緊嗎?這樣隨隨便便和我待在一個房間裡,不是也很容易被傳染嗎?”
哲奈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氣,吐出。
“不會吧,”她的語氣依然一本正經,“黃瀨君自己是什麼情況,難道還不清楚嗎?你不會真的以為絕望是一種無形的病菌,或綜合病毒吧……”
“啊。”黃瀨茫然,嘴巴張張合合,謹慎地問,“原來不是嗎?”
哲奈伸出手,啪地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
“好痛!”
“當然不是。”她說,“有這麼玄乎的話,她何必要那麼計劃那麼久,直接買個環球遊輪門票,去環遊全世界一圈不就行了?”
黃瀨捂著額頭,眼淚汪汪地:“可是,萬一不知不覺被感染到,哪天突然變態了……要是傷害了你們怎麼辦?”
“所以,黃瀨君覺得自己有破壞欲嗎?有自殺的陰暗想法嗎,或者想要報複社會,毀滅全人類的衝動?”
“……那不至於。”他小聲說。
“我覺得也是。”哲奈總結。
說完,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片刻。
“……多餘的話,我想我不需要重複一遍了。”哲奈慢吞吞地說道。
什麼多餘的話?
黃瀨一個激靈,正要問,腦海中卻浮現出兩周前的賽場上,那一桶突如其來打亂比賽進程的油漆。那熒光閃閃的,刷在地板上的一行字……
我相信你,黃瀨君。
不隻是在球場上相信他,而是各方麵都……這麼堅定地信任著他嗎?
光是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心裡就已經被熱流包裹,暖洋洋的,又仿佛有大片的花苞盛開,唇角也忍不住揚了起來。
“我知道了!”
“……雖說表現得陽光一點是很好,但也太燦爛了吧,是真的把自己當做花一樣開了嗎。”
結果自然是被哲奈毫不猶豫地吐槽了。
黃瀨渾不在意,滿懷期待地望著她:“那小黑子有沒有覺得對我……更有感覺了呢?”
哲奈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言難儘地說:“對不起,想到談戀愛這種事情,我還是覺得很遙遠。”
“……也是呢。”黃瀨微微歎息。
“想到成人之間的戀愛還要發展到床上,就更覺得難以想象了。”她繼續說。
?!!
這也太直接了吧!
黃瀨被嗆到了,重重地咳起來,笑容也變得僵硬了:“那個,這的確是太遙遠了呢。”
哲奈反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會吧?感覺現在的人發展進度還是很快的,畢竟如果沒有……”
他又大聲咳嗽起來,讓她不得不把重要部分含糊了一下帶過:“隻保持精神關係,隻是柏拉圖式戀愛的話,感覺做朋友和作為戀人,也沒什麼區彆了呀?”
黃瀨微微沉痛:“小黑子……你是不是跟小青峰學壞……呃,我是說,被近墨者黑了嗎?”
哲奈側目:“雖然青峰君是挺黑的,但是這樣不太好吧,在背後吐槽人家,黃瀨君。”
“啊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
從校醫室裡出來,哲奈的心情也舒暢許多。
這時,綠間給她打來了電話。
“我剛從學生會出來。”對麵沉默了一會兒,語速放得很慢,聲音似乎也比平時低沉幾分,“黑子,你現在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