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頓住。
他臉色微微發青,但還是顯得千依百順:“就依你所言。”
原本還顯蕭瑟的宮殿,轉眼就換了模樣。
為彰顯自己的大度,門主還假惺惺問了幾句,要不要安排幾個道童婢女過來,衍霄沒開口,祝黛靈就先以“聽聞師尊喜靜”給拒絕了。
門主遺憾地說了聲“好”,又給了祝黛靈第二枚玉佩。
“還是一樣的用法?”祝黛靈問他。
門主看著她手指翻飛,將那塊玉佩翻來覆去地看,總有種心臟在胸腔中都跟著顛起來的錯覺。
門主擠出個字:“是。”
祝黛靈笑著又謝他:“門主待我真是極好。”
門主得了這話,當即欣然禦劍離開。隻是臨走前,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祝黛靈。
希望她下回再砸玉佩,不是找他來殺蜘蛛了。
嗯?她怎麼又湊到師叔跟前去了?
這頭祝黛靈將一隻茶盞塞進了衍霄道君的掌中,她道:“師尊一人獨居多年,已許久未曾嘗過一口熱茶了吧?”
衍霄道君被布條蒙起來的眼皮輕輕一顫。
他手指微微用力,捏住了那隻茶盞,盞身有兔毫般的筆觸,輕抵住他的掌心。這是剛送來的器具。
門主的確待她不薄,從方才三言兩語的對話間可聽出來,從手裡這隻門主喜好的描金兔毫盞也能看出來。
衍霄道君沒有低頭喝茶,但那融融暖意還是不可抵擋地從他掌心,一直蔓延向手臂、五臟六腑。
連帶著體內的力量,洶湧不絕,直蕩開一股濃烈煞意。
他緊扣牙關,才壓住了那股幾乎要蕩平整個重霄門的煞意,他對祝黛靈低低應了聲:“嗯,多謝。”
祝黛靈這才抽回自己的手,指尖飛快地從衍霄道君掌側劃過。
心道,真是好哄。
她想的沒錯,和這種正直溫柔的人待在一塊兒,少了很多麻煩。
指尖傳來點濡濕的感覺,祝黛靈低頭看了一眼,那是她剛從衍霄道君那裡沾上的。
“嗯?師尊的手傷了?怎麼有血?”
她立刻扒開了衍霄道君的掌心。
他掌中血跡仍在,但那裡皮肉光滑,根本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如果門主此時也在,定會忍不住露出驚駭之色。
“無事。”衍霄道君不大自在地抽回手,輕抿了下唇,道:“瞎了眼,難免有不便之處,磕碰就有了血。”
這怎麼像是磕碰出來的?祝黛靈覺得怪異,但也沒有深究,眨眨眼就乖聲說自己去藏書閣看看。
隻是等走到藏書閣門前,才發現這東西真不好開。
她隻好又回頭找衍霄道君:“師尊,我打不開門。”
衍霄道君遲疑片刻,興許是想到她給的那盞熱茶,終於還是從榻上下來。
一步一步。
嗯?什麼聲音?
祝黛靈垂眸看去,寬大衣袍之下男人赤著雙足,足腕上用指拇粗的鐵鏈拴緊,上麵印刻滿密密麻麻的銘文。
一走動,就會發出聲音。
祝黛靈怔住,這算什麼打扮?
跟鎖惡鬼一樣。
她快步跟上衍霄道君,抬眸朝他麵容掃去。雖然神情有種大病後的漠然,但臉還是清朗的,仿佛從來都是書中所寫的那個心懷大義、力抗妖魔的溫良君子……
衍霄道君在前頭突然停住腳步。
祝黛靈猝不及防撞了上去,她趕緊問:“師尊沒事吧?”生怕把這病弱師尊給撞折了。
祝黛靈新換的衣裳被侍女用熏香熏過,那點香氣鑽入衍霄道君的鼻間,讓他不自在地往旁邊退了半步。
他微微彆開臉,抬手於虛空中摸索兩下,終於摸到了鏡子。
一點白光自他指尖溢出,很快漫入鏡麵。
骨節分明的手指再鎖住鏡子邊緣,鏡麵登時轉動,牆體隨之分開,露出後麵的另一方天地。
那便是藏書閣了。
“去吧。”衍霄道君給她打開了門,轉身就走。
祝黛靈掃了一眼。
他的身影孤獨清瘦,像失了鞘的劍。
祝黛靈突然對這個原著中背景板一樣的大佬,生出了一點探究的興趣。
他明明聲名在外,卻為何又在重霄門內過得這樣清苦?
……
祝黛靈在鑄雲峰上一待就是半年。
衍霄道君話少,從不提及自己的過往,每日與祝黛靈見麵時,隻問她讀了哪本典籍,看了哪個功法,而後指點一二就算了。
衍霄道君也不愧天才之名,各種典籍心法爛熟於心不說,對修行也的確有自己獨到的法門。
祝黛靈晚上修邪道,白日裡修正道,雖然她的靈海要填滿實在困難,但修為仍然大有進益。
隻是她不願暴-露自己的底子,就還是借邪修的獨門功法來掩藏修為。
等到又一日她往衍霄道君手中塞熱茶的時候,男人難得遲疑著問了一句:“你……還是煉氣一層?”
祝黛靈先反問他:“弟子是不是愚笨了些?”
“不……”衍霄道君微微垂首,墨色發絲拂過蒼白麵頰,“想是我不大適合做人的老師。”
祝黛靈興味盎然。
這是個老實人啊!
哪裡像魔神,她還年幼時,那狗日的東西就會將她扔亂葬崗去和孤魂野鬼過招了。她如果力有不逮,那狗東西還要冷眼看她斷胳膊斷腿兒,並譏諷她就是一盤菜,從不懷疑是自己的教學方式有問題。
衍霄道君動了動唇,突然道:“有人來了。”
“我去瞧瞧。”祝黛靈出了大殿,便見李韶容遠遠等在那頭。
“多日不見,可好?”李韶容神情複雜。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祝黛靈待不了幾日就要求著回主峰,誰知道她一待就這麼久。還是門主沉得住氣,說不必強求。
祝黛靈點頭,仿佛還是初見時那般怯怯的模樣。
“不知你跟著師叔學得如何了?”李韶容一眼看穿了她的煉氣修為,卻還是明知故問。
祝黛靈隻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