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分明沒有血緣關係。
但小叔至今不肯告訴他。
又或者是, 小叔其實知道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畢竟他之前讓人去調查過一次,以小叔的能耐與神通廣大, 不可能會不知道他當時在查什麼。
卻還是沒有對他挑明這件事。
葉久一個人靠在牆壁上想了很久,說不定連管家都知道, 這裡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也了解一點,畢竟當年他爸的事,不可能瞞得一點風聲都沒有。
沒有一個人選擇對他坦白。
他被認定是顧家的下一任繼承人。
“繼承人……”葉久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和小叔算什麼??!
一份不能宣之於口的愛嗎?!
葉久這天夜裡總是睡不著,他下了床,走到陽台處, 一個人靜靜地看著外麵的月色, 周遭都是靜悄悄的,月光安然,披灑在他的身上,漆黑深邃的夜空, 一眼望不到儘頭, 隻有月色銀白,無聲的溫柔,卻沒有一絲溫度。
他站了許久, 腦子裡思考了許久, 夜間的涼氣直往他的身體裡鑽,直到手腳冰涼, 睫毛上隱約覆了一層銀白色的霜, 才恍然回過神來, 轉回去,進了房間。
次日早上。
還是照常起床吃飯。
隻是這一天,他坐在餐桌旁等了許久,也沒見到小叔的身影,於是問管家。
“小叔還沒起床嗎?”
管家:“先生在一個小時前就起來了,現在不在家裡。”
“不在家裡?”
管家點了點頭,“應該是有事,很快就離開了。少爺要是想找他,不如打個電話?”
葉久:“那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管家:“說是……兩天後。”
葉久皺了下眉,那就是走得遠,一時半會回不來。他站了起來,“我吃完了。”
管家立刻道:“少爺要去上學了嗎,車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葉久看了他一眼,“不,不上學,今天的安排是——”
“逃課。”
管家聞言,笑了笑,“少爺這是第一次逃課,需要我們配合嗎?”
“需要,”葉久抬了抬下巴,“準備一架飛機。”
一個小時後,他就坐上了家裡的直升飛機,目的地是小叔這次去往的地方,說是逃課,但他完全沒有要隱瞞對方的意思,並且還大大咧咧地問了對方到時停留的目的所在地。
因此顧息允很快就知道了,家裡的小孩今天出乎意料地逃了課。
【不上課?】
葉久看著對方發過來的這條信息,琢磨了下,回了過去,【玩啊。】
他平日裡上課時都不聽課,去學校隻是做做樣子,一開始是因為小叔的要求,要他去那裡多認認人,了解一下外麵的情況,以免閉門造車,對了,還有席嶼,當時有些興致。後來席嶼走了,樂趣瞬間少了大半,再加上學習進度追了上去,在學校裡上課就完全是件可有可無的事。
因此逃課根本無所謂。
果然,小叔並沒有介意他逃課的事。
【既然是玩,跟我做什麼?】
【你去處理事務,我去玩,兩不耽誤,我不會打擾你。】
【注意安全。】
【好的。】
葉久盯著手機看了半天,對方沒有再發信息過來,顯然是有事在忙。
他把手機扔到一旁,閉上眼,開始睡覺。
這次的飛機飛了十個小時左右,從東半球轉到了西半球,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那座城市裡正在下雨,天空霧氣蒙蒙的,淅淅瀝瀝的雨滴砸落了下來,帶著絲絲透骨的涼氣,有些陰冷。
葉久剛下飛機,旁邊就有人遞了一件外衣過來,他接過外衣,披上。
“少年現在去找顧總?”
“他很忙,等著吧。”
雖然入住的酒店早就準備了餐飲,但在飛機裡睡了這麼長時間的葉久一時半會沒什麼胃口,就撐著一把傘,到外麵走走。
身處異國他鄉,葉久並沒有什麼不適,這大概要歸功於他這個人向來不怎麼認生,何況這個國家來過,每次來都是談生意,剩餘的都是被邀請出席會議、拍賣會等。
那是小叔不在的時候。
小叔既然在,這種繁瑣的事自然就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一個人落得清閒,走在街道上,身旁穿行而過的行人大都披著一件剪裁得體的大衣,穿著講究幾件套的西服,打著各式不一的領帶,撐著傘,這個國家裡的人骨子裡都透著一股紳士與老派,無論何時何地,對衣著與禮儀的追求經久不敗。
經過廣場,看到有街頭演奏者在收起樂器,打算離開,還有幾個戴著帽子的嘻哈年輕人,帽簷壓得低低的,看不清麵容,伴著節拍,在雨中跳舞,旁邊有人在錄視頻。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準備離開的時候,有女人牽著一個小女孩,從旁邊經過。
小女孩似乎是對他有些好奇,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朝他這邊看。
葉久察覺到,低頭看了過去,正對著小女孩那雙蔚藍色的大眼睛,臉蛋圓嘟嘟,帶著嬰兒肥,發絲卷卷的,短胳膊短腿,穿著一雙明黃色雨靴,像是隻剛學會走路的小鴨子,一腳踩下去,地麵上濺起“啪啪”的雨花。
見他看過來,小女孩還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露出了奶白色的乳牙。
葉久的心驀然軟了下來。
好可愛。
隻是那個女人很快察覺到,轉頭看過來,先是看了眼這個模樣英氣卻是東方麵孔的黑發年輕人,再警惕地看了下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那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彎腰把小女孩抱了起來,很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