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溫燃,心裡還是感激他的。
但也僅限感激。
午後北城日頭仍舊毒辣。
校園裡熱風徐徐,溫燃穿過學校漫長的林蔭路,一路揣著沉甸甸的心事回了宿舍。
陳可媛見她回來,隨口打趣一句跟誰見麵去了,怎麼還拎著小蛋糕回來。
溫燃回過神,把小蛋糕給了她。
陳可媛麵露欣喜,說了句謝謝寶貝,又想起什麼提醒她,“哦對了,你那帕子我順手幫你洗了晾陽台了哈。”
“……”
溫燃神經一緊,立馬去陽台,然後就看到那隻夾在晾衣架上的深藍格紋帕子在隨風輕蕩。
昨天她回來感冒有些重,就沒收拾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唯有那帕子,她疊好放在桌上,想著第二天送去乾洗店。
陳可媛約莫沒把這帕子當好東西,瞧見就幫她洗了,洗得很隨便,晾得更是皺巴巴的。
溫燃感謝她的好心,但也真無語凝噎。
她墊腳把帕子摘下來,捋平褶皺,指腹撫了撫上麵那個刺繡的“聞”字,心才漸漸落到實處。
當時情緒上頭,她覺得這帕子被她弄臟,隨手還給薄祁聞很不禮貌,便不經意帶走了。
後來她去搜這個牌子的定製手帕的價格,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大五位數的價格。
她就是白給薄祁聞打工,都要打上幾個月才行。
……
天還長,下午溫燃把帕子送去乾洗店,又坐了好長時間的公交,去探望養老院的奶奶。
奶奶名叫溫素齡,江南出生,早年因為結婚來到華北地區。
丈夫早逝,兩人沒有孩子,她也沒再嫁,直到前些年收養了溫燃,才算不孤單。
她賺的不多,卻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給溫燃,溫燃念大學的學費,電腦手機錢,就是她一點點攢的。
這份恩情重如山。
所以溫燃寧可三餐吃泡麵,也要給老人最好的生活條件。
——不僅住最好的房間,夥食也是最好的,生活方麵有護工管理。
隻是她的病情實在讓人擔心。
據護工說,老人家記憶力又差了些,有時候發了病,需要好幾個護工才能擺平。
那會兒溫燃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哄睡著。
護工組長把她叫出來。
女人委婉道,“真不好意思啊溫小姐,照顧這樣的老人實在吃力,現在工作人員緊張,如果情況越來越嚴重,我們恐怕沒法收了。”
溫燃心一沉,神色露出幾分淩厲,“一個月一萬不算便宜了吧?院裡不是了解情況後才決定收的麼?”
女人尷尬笑笑,“一個月一萬是不便宜,但也要看在哪兒,這是北城,什麼不貴。”
“是,我們是了解情況後覺得可以才收的,但架不住你家老人總這麼折騰啊,這不這一個月還沒到,我們也算提前知會您,您要是不接受的話,就提前做好打算轉院。”
“……”
溫燃越聽臉色越難看。
女人馬上又說,“不然您就再加些錢,彆誤會,不單是您家,另外兩家比較難護理的老人,也都加了的。”
“現在資源緊張,我們也是沒辦法。”
說來說去就是要加錢。
就是不知道這次加完,下次什麼時候又要加。
溫燃懶得和她掰扯,就說了句行,我考慮看看。
可再考慮,能考慮多久,還有十來天就到一個月,之後也要開學了。
溫燃思來想去,隻能找蔣雅和借錢。
蔣雅和對她從來都是最義氣的,二話不說就給她打來兩萬。
大晚上,溫燃站在收銀台前,眼眶微酸。
她輕吸了記鼻子,打字說,你放心,我有錢立馬還給你。
蔣雅和和對象在一起吃宵夜,沒和她細聊,隻說了句咱倆誰跟誰,不急的。
於是那晚,又成了一個落寞的不眠夜。
溫燃躺在平板床上,望著漆黑的天花板發呆,壓抑在心底許久的委屈,一湧一湧地漾上來。
這些年,好像無論她怎麼過,她都依然在為錢發愁,為生計操心。
那種搖搖欲墜的不安感,讓溫燃又想起傅北宸的話,他讓她不要慪氣,回去好好上班。
她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可笑。
一個溫飽都快解決不了的人,還在清高什麼,又清高給誰看?
可她真能回去麼?
薄祁聞真的會原諒她的無禮與幼稚嗎?
她不知道。
更不了解那個階層的人。
或許對他來說,她從頭到尾不過是一粒塵埃,薄祁聞根本不屑把她放在心上。
她目前能做的,就隻是儘快找到工作,甚至那一晚,溫燃夢裡還在投簡曆,隻是沒想到,轉機發生的那樣快。
就在第二天,下午兩點。
溫燃一身正裝,和一群神情緊張的應屆畢業生等在即將麵試的會議室外。
Amy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了過來。
溫燃心跳悄然一快。
僵持幾秒,她按下接聽鍵,聽到Amy難得帶著討好的聲音。
情理之外又意料之外的。
Amy遊說她回去。
她先是給溫燃道歉,說自己那天不對,千不該萬不該把她往火坑裡推。
又說以往對她的態度不好,作為店長實在不應該,保證說以後絕不會這樣了,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