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這才是真正的彩虹之國(四)(1 / 2)

隻發了一個月的工錢,住在洋涇浜鴿子籠裡的三個紡織工家庭都縫製了新裝,這是一種注重對外形象的群體習俗。

那怕她們並沒有熨燙衣服的工具,也會把搪瓷的飯盒裝了滾燙的水,再包裹了濕毛巾來熨燙衣衫,那怕他們沒有晾曬的地方,也會架起一隻木頭梯子,把衣服高高掛在鴿子籠的天窗上。

筷子放在火爐上,燒的發燙了,就可以用來做手工的卷發。擦亮一支火柴,讓它認真的燃燒,火光過後留下的黑色碳灰,就可以用來描摹眉毛。

不管家中是如何的局促狹窄,等出了門,她們都是衣衫乾淨、板正。說話利落,反應機敏的人。

當人的運氣變好了以後,經常會引來更多的運氣。三戶人家燕子銜泥一樣辛苦搭建出來的郊外棚戶,因為要上班速度快一些,所以依舊是住在鴿子籠裡。

就有熟悉的鄉親過來說話:

“郊外的那三間棚戶,你們也可以轉讓出去啊,現在的價錢可是不少,三間三十塊!”

鄉親伸出粗壯的手掌來,擺出三個手指。

三戶人家商量了一下,終於點了頭。

他們依舊是很需要錢,阿巧要送去讀書,阿芬和阿巧的表姐白天要上工,晚上也要讀夜校,認了字,會算賬,工錢是會大漲的。阿巧的弟弟太幼小,也不能放他一個人在家裡,所以還得托人照顧。

三間棚戶出手很快,三五天就賣掉了,幾個鄉親過來交接,又給他們帶來一個口信。阿巧的爺爺要來上海看孫子,已經出發了。

阿巧全家都很高興:

“阿爺身體蠻好的,來了正好可以照看小毛頭。”

又是隻過了幾天時間,阿巧的爺爺到了上海,他是和幾個老討生活的老鄉同來的,步行。肩膀上扛著一根樺木杆子,挑著兩個大包裹。

老爺子醬色的臉膛上是深深的皺紋,瘦的腮幫子侵蝕進去兩個大坑。

阿巧的爸爸去接人,叫了一輛黃包車。

老爺子很不高興:

“這樣太過福了。要折壽的。”

阿巧的爸爸就寬慰他說:

“並花不了幾個錢,這個咱們家現在都有。”

老爺子眨巴著眼睛看兒子:

“那你發達了,做了大買賣,當了官兒?”

阿巧的爸爸抹汗:

“隻是做工的。”

隻是做工的,工錢比自家的老婆還要少一點兒。上海的男人曆來都容得下大女人。並不認為這是丟人的事。

老爺子教育他兒子:

“我能走,咱們不花這個冤枉錢。”

等在一邊的車夫倒是並不惱怒,隻是站在那裡,陪著一點笑的臉有些戲弄。

阿巧的爸爸勸:

“您趕緊的吧,咱們錢依舊付了的。”

初來乍到的,還不熟悉情況,阿巧的爺爺隻好聽他兒子的,坐了黃包車,兩隻手緊緊地抓著大包裹,他的挑行禮的樺木杆子挺長。在黃包車上,橫放也不是,豎放也不是。

阿巧的爸爸想要扔掉,被老爺子虛虛的做了一個披頭打臉的動作。

黃包車車夫低著頭拉車,偶爾要被樺木杆子打一下腰,一路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