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周纓放下書,直接問道,“西南那邊可是有事?”
嵇成憂看他一眼,周家三郎遠比成夙直覺敏銳。
他一邊從書案上拿起薄薄的一遝手稿皺眉翻看,一邊回他:“目前無事,隻怕明後年就要起變故了。”
周纓神色未動,聽嵇成憂又道:“羅錫姑已收服白苗,將之與黑苗合為一族。她有一統三苗的野望,若我沒料錯,隻在今後一兩年就要和青苗一戰。”
嵇成憂口中的“羅錫姑”就是阿蒲蒻的母親,黑苗的土司。
周纓方麵露驚色。
誰能想到,那個嬌憨單純的女孩兒竟然有一個野心勃勃的母親?和她可一點也不像。
他自言自語:“在汴京和中原的人眼中,西南山中的白苗和黑苗與野人無疑。青苗反而最像我族之人,且人數最多,占據苗疆山林和田地最廣,羅土司她怎麼敢?她把她的女兒送來汴京,難道是為避禍?”
對於阿蒲蒻入汴京的行為他隻有這麼一個解釋。心中暗藏了一絲說不清的僥幸之喜。多虧她遠離了那個是非之地。
周纓兀自感慨的時候,那雙黑白分明、看人時分外認真甚至執拗的眼眸從嵇成憂眼前閃過,他垂下眼皮,將人驅逐出腦海。
羅錫姑當然不是送女兒到汴京來避禍的。那個心腸比苗疆山上的石頭還硬的女土司,在這幾年間已看出隻要他還在政事堂,必然不會阻止三苗合一。
“政事堂能放任羅土司在西南挑起事端?”周纓暗自有些擔心,畢竟羅土司是她的母親。
嵇成憂道:“三苗本就是一家,隻因百年前雜胡肆掠中原,軍鎮割據,前朝無力轄製西南,又不能叫他們被巴蜀的軍鎮占去,不得已才將苗人分化成三支,讓他們內鬥削減勢力,迫使他們不得不依附於黔州乃至朝廷。
“如今四海承平,官家寬宥以仁治國,三苗歸一才會帶來更穩定的西南局勢。大晟最危險的敵人一直都是狼子野心的北方蠻族,不是南邊山林裡那些本就順服朝廷的夷人。一統三苗的不是羅錫姑也會是彆人,羅土司所為實乃順應大勢。”
但是,若她沒能做到,必然身死族滅。
所以她為了爭取時日,一經獲知解蠱之法便叫她的女兒來續他的命。
可惜她打錯了算盤。他嵇成憂既不貪生,也不戀棧權力,更不屑那苗女的幾分美色。
黔州府吏回西南時,他已經給羅錫姑去了信,告訴她,隻有一年的時間給她。
他留給自己的,也唯有一年而已。
“二哥,你……不恨羅土司和她們黑苗一族的人嗎?”周纓的眉宇糾結到一處,猶豫道。
嵇成憂已一目十行瀏覽完書案上那疊手稿,抬頭望向他。
周纓蹙眉:“當年若不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