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氏手中攪著帕子,慌亂和擔心之情溢於言表:“姑娘頭一回出門做客,老奴本該陪著的,可珠丫頭從來沒害過病,這突然的就倒下了……”
母女連心情有可原。阿蒲蒻和嵇老夫人都叫她安心在府裡照顧隋珠。延醫煎藥雖說不用她親自上手,陪在旁邊也安心些。
隋氏臉上掛著感激的笑跟老夫人連聲謝恩,又把翠白等人喊到一邊千叮嚀萬囑咐,叫她們仔細伺候,莫叫姑娘被哪個不長眼的浪蕩子衝撞了。
嵇老夫人有了主意:“叫二郎關照些蒻兒。”
聽到嵇祖母提起嵇成憂,阿蒲蒻下意識的伸手撫唇。
既然毒蠱已經解開,他陪她去餘時苑求師問學那段日子的耐心、寬容和照拂,都不會再有了。
沒想到嵇成憂過來後,嵇老夫人一吩咐他一口就答應下來。
在一屋子的婢女仆婦環繞下,嵇成憂向嵇老夫人請安,跟隋氏慰問隋珠的病情,讓她及早安排府裡的管事去請郎中。甚至還淡漠的看了阿蒲蒻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端方有禮,儀態從容恰如其分,和以前沒有兩樣。
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浮上來。阿蒲蒻差點以為昨晚的事是一個夢,而且隻是她一個人的夢。
直到他離開主屋時,回頭瞥了她一眼,低聲喚了一句“還不快跟上來”,阿蒲蒻如夢初醒,趕緊碎步跟了上去。
一乘小轎載著她,嵇成憂和隨從仆婦從旁步行,輕捷的到了國公府。
國公府的管事仆婦相迎,把他們請入庭院。還未踏入大廳,已聽得裡頭笑語喧嘩熱鬨非凡。隋珠早已提前準備好賀禮,不需阿蒲蒻操心,她隻叫翠白把膽瓶悄悄收好,等著交給嵇成夙。
政事堂的幾個小郎君見到嵇成憂,笑容滿麵的向他們走來。
阿蒲蒻到政事堂時也曾跟他們打過照麵。和嵇家三哥一樣,都是和善熱忱的年輕人。
她準備離開,被嵇成憂喚住:“若有不便之處,叫人出來找眠風。”
“……我稍後也會過去。”他稍做停頓,又道。
阿蒲蒻應了一聲,跟在國公府的人後頭,纖穠合度的身姿繞過照壁。
政事堂的少年們圍上來跟嵇成憂拱手問安,又稍稍散開了些,將一個綠袍小郎讓出來。
小郎隨著嵇成憂的目光一同望向照壁處攢動的人影,靦腆笑道:“大人,卑職鬥膽跟大人打聽一聲,阿蒲蒻姑娘可許配了人家沒有?”
小郎君說完,眉清目秀的臉龐瞬間轉紅,心思昭然若揭。
圍著他和嵇成憂的其他少年郎發出了然的低聲哄笑。
嵇成憂眉頭微跳,直直的望向少年們。
淡然冷漠的眉眼間蘊含了一股肅沉,與他在政事堂遙領北地軍馬攻城奪寨時的殺伐之氣如出一轍。
少年們的笑容訕訕的凝固在臉上。
待他們收斂笑意,嵇成憂緩緩開口:“隨意將姑娘的名諱輕薄於口、嬉鬨於眾,成何體統。鄙府的客人,豈能容爾等輕慢無禮。”
他的聲音很平靜,威嚴之意撲麵而來。
綠袍小郎羞慚不已,喏喏賠禮致歉。
嵇成憂唯恐自己說的還不夠明白,強忍住內心的煩躁沉聲又道:“羅娘子與汝天差地彆,絕非良配。你在政事堂做事向來有分寸,以後莫要再做此輕浮之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