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不得不拉著她的手按到自己臉上,讓她觸摸從他額角滲出來的森涼汗意。
他眼中亦密布痛楚。
毒痛又發作了。
阿蒲蒻終於不再哭泣。變得驚慌和心疼,捧著他的臉就要親他。
被他拉住手阻止。
“我也記得那日,我還記得你問我,是不是真的不怕死。那時的嵇成憂的確不怕,在沒有遇到你之前,他隻是一個活著的死人。他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即便他有幸成為你心中很好的那個人,也隻是因為你願意另眼相待。若隻有身患蠱毒才能得到你的青眼和憐憫,我情願這毒永遠不解才好。”
阿蒲蒻惶惶的伸手去捂他的嘴。他們才去過玉清觀為他祈福求平安,怎可說出這般不吉利的話!
他抓住她柔軟的手,接著道:“不知曉馨兒的情意時,我嫉妒過成夙。如今我仍嫉妒的無法自已,我嫉妒周纓,甚至深恨每一個試圖接近你的男子。”
“在這裡,”他握著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坦然微笑,“在為你歡喜、對你動情之時,亦生出了妒心,還充滿惶恐。”
“二公子,你也是這樣嗎?”她聽得出神,喃喃的問。
“是。”
眼看她的情緒漸漸得以平靜,嵇成憂從懷中拿出帕子,輕拭她臉上的淚。
是她的帕子,上次給他包紮手掌後,她忘了找他討要回來。已經重新洗乾淨,被他珍藏在離他心口最近的地方。
臉上的淚已被他擦拭得差不多,鼻子還是酸酸的。
“你和王二娘子在一起,我不高興。”她嘟噥道。
他手上的動作未停,溫聲道:“我不會和彆的娘子……”
“休想騙我!我在路上看到你們了,還有英王殿下和王妃娘娘的車駕。”她瞪了他一眼,氣鼓鼓的說。
嵇成憂無奈歎了口氣,跟她細細道來,他和英王議事出來,如何跟王府儀駕一同往宮城的方向走,因為街麵實在過於擁擠,他又如何棄馬步行。
“王二娘子中間確實有事找過我,說了幾句話,橫豎與你我不相乾,不必再理會。”
阿蒲蒻冷哼了一聲,嗔道:“誰想理會!我才懶得打聽!”
哀豔含淚的楚楚模樣在她臉上消失的無影無蹤,眸光流轉,嬌嗔薄怒之間儘顯嫵媚。
變臉比翻書還快。
嵇成憂默了一瞬,好聲好氣的問:“馨兒看到了,為何不叫住我?”
“離得那麼老遠,又隔著滿街的人,我便是喊了你也聽不見。”
他的手臂落到她腰上,輕輕一拉把人摟到胸前。燈火朦朧,皎月當空,婆娑光影交錯,在地麵投下兩個靜靜依偎的剪影。
最終,還是忍不住酸不溜丟的問:“馨兒那時也與周三郎在一處?”
阿蒲蒻跟他說了遠眺之處,嵇成憂才明白過來,原來她是這麼生了誤會。
她說完,又哼道:“我可什麼都沒瞞著你!二公子,若叫我曉得你對我有半分欺瞞——”
她小臉微皺,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如果他真的有事欺瞞了她,該如何教訓他。若是一般的小事,她不跟他計較,但是若他敢做出負心薄幸的事來……
阿蒲蒻仰麵看向微笑的郎君,想起那根本還沒有發生、還沒影的事,倒把自己又氣到了,嬌容含怒:“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一個喜怒無常蠻不講理的小娘子。
似貓犬之類的小獸,越是小些的,脾氣就越大。
嵇成憂隻敢在心裡拿她逗趣,哪敢說出來,隻道:“在下對羅娘子絕不敢有半分欺瞞……”
他口中起誓,心中卻不由咯噔了一下。
若說有所隱瞞,隻有解毒這一件事。她至今尚未得知,他身上的蠱其實根本沒有解開,他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