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靠窗的位置本來就涼。
霍清瀾也懶得揭穿她。
“是挺熱的,都是觀景窗戶,打不開,”霍清瀾說,“我也有點沒胃口,一會可以去觀景廊走走。”
一會又有人跟霍清瀾講話,他起身過去交談,陳意安悄悄回看他,他有時候是讓員工提心吊膽的工作狂魔,有時又看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但他很厲害。
陳意安莫名覺得有點憋悶,或許是溫度,或許是有點酸脹的心,又或許是吃的有些撐了。
侍應生端著托盤,給她分發了一杯紅酒。
陳意安每次吃的撐了,就喜歡喝點兒酸甜的東西。
紅酒分量不多,酸酸甜甜,像葡萄汁。
她喝完就低聲問觀景廊在哪。
“在前麵左轉,女士。”
陳意安道謝,隨手拿了一顆橙子,往前麵走去。
觀景廊果然涼快了許多。
像是一條長長的玻璃走廊,一眼看過去,兩側全是燕京的城景,繁華,瑰麗,流淌的人間盛宴。
她心裡有點悶。
她的愛慕如同悶在了一個還玻璃容器中,在發酵、發酵。
頂在胸口,可她極力壓製著,努力不能逾越。
畢竟二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她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實習生。
是不是要等她足夠優秀的時候呢,才能站在他身邊,遞上一封情箋。
可是他好像並不是二十多歲,仍舊有著大把的時間。
三十二歲。
是個微妙的年齡。
她正蹲在觀景廊上盯著遠處發呆,旁邊出現了一道人影。
一雙修長、熨帖的褲管。
她甚至看到了他的皮鞋。
“你蹲在這乾什麼?”他對她伸出了一隻手,眸光淡淡的,平靜,“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這隻手如此乾淨。
陳意安握住,像想象裡的乾燥,溫熱。
她站起來就鬆開了,溫熱稍縱即逝,卻讓她胸口那隻發酵的玻璃瓶更加酸脹了。
像是產生了某種化學反應。
“你結婚了嗎?”
——怎麼就這麼問了出來?
絲毫沒有迂回的餘地。
她說完之後慌忙找補,“公司都說你天天加班肯定結婚了,逃避回家帶小孩……”
霍清瀾站在那,偏頭看她。
明明看起來那麼理智、認真工作的一個人,和他私下相處的時候要麼臉紅要麼胡言亂語。
“你喝酒了?”
“一杯紅酒吧。剛喝的。”
“那你猜什麼?”
“什麼我猜什麼。”
“我結婚帶小孩。”
“不會吧……”
“你覺得呢?”
“沒有吧……”
“嗯。”
“那你……”
“我單身,”霍清瀾稍稍側了下身子,眸光落在她身上,看著她盯著他看的目光,感覺到她微微僵硬的身形放鬆了一刹,他忽而就覺察自己猜的沒錯,他忽然覺得她挺有意思,想捉弄捉弄,“我以為你對我履曆挺清楚的。”
“也沒有吧,我就知道你清北畢業,然後去了常青藤讀書,還在Kenton的北美總部做過高管,投資過國內好幾家大廠,做過cfo,現在還是ceo……”陳意安糊裡糊塗說了之後。
空氣沉默了。
她猛地反應過來。
不對啊!
她怎麼都說了?
這豈不是顯得她好像真的非常關注他?
這是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是,Eric你彆多想,就是我和Hedy非常敬佩您,Henry也時常誇讚您優秀的領導能力,您就是我們營銷部門最敬重的人,”陳意安有點慌了,“而且您公司內網上也有簡曆,我非常崇拜您……”
“哦,你連內網我的簡曆都看了,”霍清瀾說,“我說怎麼後台提示有人經常訪問我的主頁。”
“啊……?”
霍清瀾看她一臉驚悚的表情,終於忍不住笑了,“逗你的。”
陳意安鬆了一口氣,一顆心砰砰直跳。
“甜麼?”
“什麼?”
“橙子。”
“我還沒吃。”陳意安終於找到了救場,手忙腳亂剝橙子,然後分給他一半。
“我沒談過戀愛這件事應該不會太奇怪,”霍清瀾的理智告訴他,他沒必要說這些,可是他的潛意識,似乎脫離了那個工作狂魔Eric,告訴他現在是下班時間,他當然可以說這些——對著一個,他有點兒好感的,女人。
陳意安點點頭,“對,這是個包容的社會。”
“因為這三十二年,我人生的信條始終是抓住所有的工作機會完成我在事業上的晉升,我沒有太多餘的時間精力分給不重要的事,”霍清瀾說,“人總不能為了談而談吧?”
“對,特彆對。”
“但我現在可以多加一條。”
“您說。”陳意安虛心聽著。
“目前我的工作晉升空間不大了,我也沒什麼創業折騰的想法,我的生活和事業趨於穩定,要是有感興趣的人,工作和感情兩不耽誤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