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樂兒疼痛乏力,以至於反複昏迷,但心中還有最後一點兒火苗支撐著她,活下去,活下去。
為了齊暮,為了孩子。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在一片汗水與血水的交融下,她將腹中的孩子生下。
孩子洪亮的哭聲在耳邊響起,她用儘最後一點力氣,將他護在懷中。
如同繃緊的琴弦忽然間鬆開,無儘的疲倦與黑暗向她襲來。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刻,宴樂兒倒在那座雕像旁,如同一朵被暴雨打落進泥地中的花。
她氣若遊絲地吐出一句話,比拂過麵龐的微風還要輕:“暮,你的心願是什麼……”
但是,白石雕像內的那部分魂魄卻能聽見她說話。
他的心願麼……
這一刻,他的心願不再是看見他守護的這片土地,平和安寧,世人皆幸福。
唯獨這一次,他想自私一回。
他的心願,是保護好她與孩子。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
宴樂兒也無法再聽見齊暮說話。
畫麵再度暗了下去。
看到這處,餘晚晚指尖顫抖,幾乎就要抵不住那安魂骰。
而她另一隻握住宴尋的手,也抑製不住地與他一同顫抖著。
汪明珠輕輕呼出了壓抑在胸口的那團氣,她睜開雙眼的時候,看見對麵的餘晚晚臉頰上滿是淚痕。
她輕聲撫慰她的情緒:“晚晚,彆害怕,我們都在這裡。”
餘晚晚哽咽著點了點頭。
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份顫抖中,除了害怕和傷心,還有無儘的憤怒與怨恨。
為什麼宴老爺和宴夫人要這麼殘忍,為什麼?
她想到那日,吳州城內,她對宴尋說:“這世間……哪來這麼多恨啊?”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世間,就是有些東西,無法被原諒,應當永遠被記恨!
破敗的狐仙廟內,幾人沉默片刻後,沈之禮慢吞吞地輕聲問道:“後麵似乎還有,要繼續看下去麼?”
餘晚晚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抹去一把淚。
她咬著牙惡狠狠地,似在憤怒,又似在為自己壯膽:“看!為什麼不看。”
壓抑著不甘與憤怒,餘晚晚再次將指尖抵在了多麵的安魂骰上,閉上眼睛。
在安魂骰傳達的畫麵再次襲來之前,餘晚晚的另一隻手,將宴尋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從前她總覺得他陰暗偏執,情緒多變,渾身散發的戾氣太重。
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因為這些而怪他了。
閉上眼睛的安靜等待中,眼前的畫麵再度緩緩亮起,卻又再次緩緩暗了下去。
再等待片刻後,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沈之禮眉頭輕蹙,半是疑惑半是不解:“難道已經沒有了嗎?不應該啊……”
手中篩子再度開始顫動,爾後從裡麵傳出齊暮的聲音:“勞煩收我殘魂的這位餘姑娘,請念咒語將我的魂魄暫且移到白石像內,與雕像中的那一縷殘魂相凝,我會帶你們去看一看那日的吳州城。”
還沉浸在悲傷氣憤中的餘晚晚愣住了片刻,爾後點了點頭,“哦,好,您稍等。”
幾人將抵著骰子的手鬆開,跟著餘晚晚一同走到廟中那座白石雕像麵前。
餘晚晚回憶了一下咒語,便開始對著雕像念。
齊暮的聲音提示道:“勞煩幾位重新將手抵上來,我會帶你們一起進去。”
於是,在餘晚晚念完一圈咒語之後,手中的安魂骰內有一股螢光湧出,輕巧地往廟中那尊白石像中飛去。
餘晚晚也覺得身子一輕,有一股力量牽引著她,帶她往那雕像裡麵去。
在靠近雕像的時候,眼前的世界像墨水滴入水中一樣,一瞬間被衝開了。
睜開眼睛之後,人已經摔在了吳州城內的地上。
不是說好四個人都會進來的麼?他們仨人呢?
餘晚晚從地上爬了起來,東張西望間,頭頂的一陣悶雷轟響,嚇得她渾身如過了電一般抖了一抖。
雙臂交叉抱住自己後,她下意識地仰頭去看那天空,方才還晴朗的天,在一瞬間被巨大的團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