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清晨,寒風凜冽刺骨。剛曆經大旱的掖州,竟連續數日暴雨傾盆。原以為昨日雨歇後今日便會放晴,沒想到清晨又飄起了蒙蒙細雨。
祁暉玨和寧玉瑤的行李早已收拾妥當,馬車停在府衙大門前。
掖州官員們以及戶部尚書、工部侍郎撐著傘,一同站在馬車旁恭候太子。
劉尚書無奈地看著身邊泣不成聲的楊學元,小聲勸道:“楊知府,彆哭了,太子快出來了,當心殿前失儀。”
楊學元被他一勸,反倒哭得愈發大聲,抽噎著道:“下官……下官實在舍不得太子……”
劉尚書和李侍郎對視一眼,看著周圍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的百姓,連忙掩麵離他遠點。心說,你要是少哭點,陛下早就把你調回雁京了,到時天天能見太子,何須這般不舍。
不過這話他們可不敢說出來,否則楊學元能哭得更大聲,到時候丟臉的還是自己。
不多時,祁暉玨領著寧玉瑤等人從府衙內出來。今日小雨淅瀝,他們都身著簡單輕便的服飾,隨侍們在一旁小心地撐著傘。
太子一行人出現,在旁候著的官員們立刻收起傘,恭敬地向祁暉玨行禮:“參見殿下。”
“免禮。”
祁暉玨扶著寧玉瑤登上馬車,轉身看了一眼涕淚橫流的楊學元,不忍直視地移開眼。他看向不遠處的劉尚書和李侍郎,“掖州之事,爾等當儘心儘力。蓄水工程關乎百姓生計,切不可有絲毫懈怠。”
“是,殿下。”劉尚書和李侍郎連忙躬身領命,掖州的蓄水工程尚未完工,他們二人還需留在掖州進行收尾工作。今日太子等人依舊由定北軍的兵士們護送,先行回雁京。
祁暉玨的目光再次掃向楊學元,竭力忽視楊知府臉上的眼淚,說道:“楊知府,忘你日後繼續勤勉理政,為掖州百姓謀福祉。百姓之期望,不可辜負。”
楊學元聽了太子的話,情緒愈發激動,哭得更大聲了,這下就連掖州的官員們都離他遠遠的。
太子輕歎一聲,轉身登上馬車,他揚起手下令:“啟程。”
坐在馬車內的寧玉瑤聽見楊知府的哭聲,不由得笑著看向祁暉玨:“楊知府怎麼這麼愛哭。”
她此次出行所帶的話本子已全部看完,擔心旅途無聊,便過來跟祁暉玨坐同一輛馬車。如此一來,路上可以逗逗玨兒,解解悶。
祁暉玨那張仍顯稚氣的臉上,顯露出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老成神情,無奈道:“楊知府就是太愛哭了,每次都哭得父皇瞧見他便頭疼不已,正因如此,父皇才將他打發到掖州來。”
寧玉瑤憶起幼年時見到舅舅被楊知府哭得頭大的場景,不禁撲哧一笑。正欲說些什麼,馬車外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高呼:“恭送太子殿下!”
這突如其來的呼喊聲讓寧玉瑤心中一震,她連忙打開車窗向外看去。隻見兩側街道都站滿了掖州百姓,他們衣衫襤褸,卻不顧細雨紛紛,站在街邊高呼太子殿下。
見到馬車的車窗打開,百姓們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口中高喊著:“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百姓們的呼聲此起彼伏,在這細雨蒙蒙的清晨,格外令人動容。
寧玉瑤轉頭看向祁暉玨,玨兒的眼眶微微泛紅,她沒有說什麼大道理,隻是笑著輕聲說:“掖州雖然窮困,百姓卻都很淳樸。”
祁暉玨喉頭微動,沒有說話,他默默轉頭看著窗外,想要將這一幕深深烙在腦海中。
馬車在細雨中繼續前行,百姓們的呼聲漸漸遠去,掖州城也慢慢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
從掖州回雁京,大約需要十二三日的路程。清晨時分,他們從掖州府出發,一路前行。走了四個時辰,仍未走出掖州境。
未時末,他們來到了蜿蜒的掖州山脈下。秦熠看著手中的輿圖,向馬車內的太子請示道:“殿下,再走一個時辰便能到達掖臨縣,我們今日在掖臨縣投宿。”
馬車內,祁暉玨應道:“可。”
秦熠收起輿圖,輕夾馬腹走到隊伍最前麵。儘管他心裡迫不及待地想要飛回雁京,但他記得自己的職責,一雙鷹目仔細地巡視著周圍的環境,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之處。
突然,秦熠目光一凝,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高聲喊道:“警戒!”
就在他開口的瞬間,無數支箭矢從山上的巨石後射出,朝著他們襲來。
秦熠連忙拔劍,掃開射到麵前的箭矢。但還是有十餘名兵士躲閃不及,倒在了箭雨中。
秦熠大聲喊道:“快,衝過去!”
兵士和侍衛們緊緊護衛著馬車,全力向前衝去。然而,山上的敵人似乎早有準備,箭矢源源不斷地射來,讓他們疲於應對。
寧玉瑤聽到馬車外的動靜,心裡一緊,連忙握住祁暉玨的手,安撫道:“玨兒彆怕,有熠哥哥在,我們定會平安無事。”
祁暉玨臉色蒼白,用力回握住寧玉瑤的手,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阿姐放心。”
丹素和丹諾嚴陣以待,一人死守著車門,一人全神貫注地盯著車窗,謹防有歹人衝進來。
馬車極速奔跑了沒多久,突然猛地一頓,停了下來,寧玉瑤和祁暉玨差點被這停頓甩出馬車,好在丹素和丹諾眼疾手快,牢牢將他們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