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玉瑤的心瞬間沉入穀底,她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秦熠,恍惚間,她憶起曾在一本古舊的醫書上看到過的溺水救治之法。
她急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清理掉秦熠口中的泥沙,試圖將他翻過身來,進行下一步救治。然而,秦熠背後的箭矢阻礙了她的動作。
她正欲拔出箭矢時,突然想起在雁京看醫書時,太醫們曾告誡過,沒有傷藥的時候絕不能拔出貫穿物,否則會血流不止。
寧玉瑤不敢輕舉妄動,可她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顧。她沒有帶武器,又仔細地翻找秦熠的身上,同樣什麼都沒有發現。焦急中,她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塊尖銳石塊上,她迅速跑過去撿起石塊。
時間緊迫,寧玉瑤咬著牙,用石塊磨掉箭杆過長的部分。尖銳的石刃一次次劃破她的手掌,鮮血汩汩流出,但她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隻想再快一點。
終於,在她的努力下,箭杆全部被磨完。
她顧不上擦拭手上的血跡,連忙將秦熠翻過身,讓他平躺在地上,他的頭則枕在她的腿上。
她儘量避免著碰到秦熠背上的箭矢,雙手顫抖著使勁按壓他的胸廓。
天徹底黑了下來,寒風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帶來遠方的狼嚎聲,令人毛骨悚然。
寧玉瑤卻仿佛完全感覺不到冷,也不知道害怕,她隻想要救活秦熠。
時間一點點過去,寧玉瑤不知疲倦地一次次用著自己最大的力氣努力按壓著。她的手臂漸漸酸痛,額頭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但她不敢放棄。
不知過了多久,寧玉瑤感到自己的體力已經快到極限,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就在她絕望之際,秦熠突然吐出一口汙水,輕輕咳嗽了兩聲。
這細微的聲音在寧玉瑤聽來如同天籟。她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又回來了,她再使勁按壓了幾下,看著秦熠吐出的汙水越來越多,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穩,她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緊緊地抱著秦熠的頭,將耳朵貼近他的口鼻處,感受著那微弱的呼吸。這一刻,她一直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還未完全綻放,淚水卻已奪眶而出。她笑著笑著就開始哭泣起來。她輕聲呢喃道:“熠哥哥,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說過要帶我回家,還要向我爹娘提親,你可不能食言。”
河邊的風很大,吹得他們渾身發冷。
寧玉瑤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她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將秦熠拖起來背在自己背上。
秦熠很高,站著的時候都比寧玉瑤高出一個頭。如今,寧玉瑤被他沉重的身軀壓得彎著腰,他的腿耷拉在地上。
寧玉瑤本身力氣就小,加之今日逃了一天,早已疲憊不堪。能夠這樣半背半拖著身材高大的秦熠,已是十分不易。
她的雙腿微微打顫,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一直走到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灑在大地上,河岸邊的草木漸漸豐茂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裡似乎要比掖州暖和不少。
但此時的寧玉瑤沒心思多想,她在黑暗中焦急地四處搜尋著,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讓他們暫時躲避寒風的地方。
當看到不遠處有一片樹林時,她鬆了口氣。有樹能夠稍微遮擋一下寒風,總比在河邊受凍強。
寧玉瑤艱難地背著秦熠來到一棵她不知道名字的闊葉樹下,她小心地將秦熠放在地上,然後,摘下幾片寬闊的葉子,蓋在秦熠身上,希望能為他抵擋些許寒風。
秦熠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熱,寧玉瑤輕輕撫摸著他滾燙的臉,輕聲說:“熠哥哥,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前麵看看。”
夜晚的樹林靜謐得可怕,隻有寧玉瑤輕微的腳步聲在樹林中回響。
風悄然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那些黑暗中的樹影此刻仿佛都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物,隨時可能向她撲來。
突然,一隻夜鳥撲棱著翅膀從頭頂飛過,寧玉瑤嚇得差點尖叫出聲,她捂住嘴,加快腳步向前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麵前出現了一條小路,小路上明顯有人走過的痕跡。
她心中高興,想要上去求救,但想起熠哥哥此刻昏迷不醒,而自己勢單力薄,貿然求助萬一遇上歹人,他們必然毫無招架之力。
她不敢冒險行事,打算趁著夜色先上前打探一番。
寧玉瑤小心翼翼地走出樹林。
樹林外不遠處,一片房屋靜靜地矗立著,此時夜深人靜,那個小村莊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格外安靜。
離樹林最近的一個院子沒有高大堅固的圍牆,隻有竹子和樹枝紮成了一道低矮的籬笆,那籬笆看上去頗為簡陋。
寧玉瑤悄聲走近院子,腳步邁得極輕,生怕發出一絲聲響。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院子,正打算仔細觀察院內的情況。突然,一股淡淡的藥材氣味撲鼻而來。
她微微一愣,隨即心中湧起一絲驚喜。
她透過籬笆往院內看去,隻見院子中擺放著幾個竹架。那些竹架雖然簡陋,但卻整齊地排列著。
每個竹架上都擺放著四到五個不等的大竹盤,竹盤中裝著各種藥材。有的藥材色澤鮮豔,有的則呈現出深沉的色調。顯然,這是這家主人曬藥材後沒有來得及收起來。
她借著夜色,緊張地辨認著竹盤上的藥材,仔細回憶太醫教過她的藥方。她驚喜地發現,自己需要的藥材這裡居然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