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古言短篇3 袖側 9756 字 3個月前

第22章

林瑩閉上眼睛,又睜開。

“陸澄,我或許對不起你爹。”她說,“可我自從進了這個家的門,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你。”

非但沒有,她對他,可以稱得上是很好了。

“是的。”陸澄承認。

“所以,我觀察了半個月,確定那男人的確是夫人的情郎,不是彆的什麼人的。我沒有告訴我爹。”他說。

他的手一路上行。

林瑩抓住他的手,咬牙:“陸澄,你不能這樣對我。”

陸澄抬眼看她。

她用薄被裹著身子,顯然裡麵寸縷不著。

他說:“我在邊疆四年,有幾次差點死了。我爹送我到那裡,本也就是想讓我死在那裡,給陸泓讓路。”

“夫人知道我這四年靠什麼撐過來的?”

“靠你。”

“這個家裡沒有值得我念想的人,隻有夫人。我總想著,我得活著回來,我不能讓我爹如意。至少這個家裡,還有夫人是希望我活著的,對吧?”

“我自然是希望你好好的。”林瑩溫聲說,“便是你爹,也不至於想你死。”

她試圖用溫情感化陸澄,不管是念著她對她的好,還是念著父子情,希望他能有點良心,不要做不可挽回的事。

哪知道陸澄卻笑笑。

“夫人與我爹做了這些年夫妻,還是不夠了解他。”他抬起眼,“那我告訴夫人,那年我被人陷害入獄,這背後指使的人……就是我親生的父親,夫人作何感想?”

林瑩驚得呆住。

想說“不可能”,不知道為什麼,又覺得……以陸澤的為人,乾得出來。

自己的枕邊人到底有多狠,其實還是知道的。隻是想不到他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能這麼狠。

不是都說虎毒不食子嗎?不是都說兒子對男人無比重要嗎?

“我堂堂四品鎮撫使之子,在邊疆沒有得到半點優待,反而好幾次差點死掉。”

“夫人以為是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我那好爹,特意使銀子‘關照’了那邊。”

如果是真的,那陸澤就真的很想陸澄死了。

“他……”林瑩有些艱難地問,“他為什麼……”

便是偏心,也不至於要長子死啊。

林瑩頓了頓,問:“……你做過什麼?”

陸澄看著她:“夫人果真聰慧。”

他笑了。

“我爹的兩任妻子,都死於我手。”

一股寒意竄上林瑩的後背。

在她的心裡,一直將陸澄看作“不被父親愛的可憐的少年”。現在這認知碎了一地。

她強撐著說:“二夫人是來京路上過身的,那時候你才幾歲。”

“我就是太小,才讓她活了這麼多年。”陸澄說,“她生完孩子一直得吃藥。來京路上,我撿了個快餓死的乞兒收留在身邊。有一天我倆在路上小解,他指著一株綠葉草告訴我,要小心那個,那個是劇毒的。”

“確實劇毒,我將那顆草用石頭碾碎了摻進她熬藥的罐子裡,她疼得在車裡翻滾,就死在路上了。”

“她想了一輩子進京跟我爹去享福,一天也沒享到,她活該。”

林瑩說:“三夫人又怎麼回事?我未曾聽說過她對你不好。”

“她是個假好人。”陸澄說,“她剛進門還假惺惺地裝作對我和陸泓好,等她懷上了孩子,就露出了真麵目,恨不得我和陸泓都死了,給她肚子裡的孩子讓路。”

“我攢了好久的錢,買通了產婆,讓她死在產床上了。”

“生出來是個丫頭,她要是還活著,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壞心思起得太早。”

林瑩看著他,打從心底發寒。

什麼可憐的少年。從小被虐待的孩子,早就扭曲了。

一直以來都是她天真了。

“所以你爹都知道?”她問。

陸澄沉默了好久,才自嘲地笑了笑。

“二夫人的屍身進了京,那樣子一看就是中毒死了。我爹是什麼人,豈能看不出來。”

“他將我叫去了問。我那時候還是小孩,還以為自己演得天衣無縫……”

“我真傻。”

小孩說瞎話大人哪有看不出來的。

隻不過一個是沒相處多久也沒什麼感情的女人,一個卻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陸澤做了所有男人都會做的選擇,保兒子。

可這兒子天生像他,心腸狠,手也辣。

他第三任妻子也死了。

那產婆被他嚴刑拷打過,不,其實也沒怎麼嚴刑,稍稍嚇嚇就屎尿齊流地招了。

也不過是個女人,陸澤也能忍。

真正讓陸澤不能忍的是什麼呢?

“是陸泓和陸溢。”陸澄說,“沒能弄死他們倆,我很遺憾。我爹對他們保護得太嚴密了。”

“我哪是我爹的對手。”

“就隻能這樣了。”他承認自己敗在了親爹的手裡。

“我知道我這樣的人惹人厭,可是這世上沒有人對我好過。”

“我還那麼小,我爹就丟下我去奔他的前程。他娶的那是個什麼玩意,根本不把我當個人看。”

“這世上隻有夫人,我第一次覺得,女子中原來也有好人。”

林瑩眼淚流下來。

從前她什麼都沒有,敢跟陸澤嗆聲。

如今她擁有的太多了,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她已經不能失去這些了。

陸澄是真的會毀了她。

“彆這麼對我。”她說,“我跟她們不一樣,我對你從沒有過壞心。你不能這麼對我。”

“彆哭。”陸澄掙脫她的手,憐惜地抹去她的眼淚,“我不會讓我爹發現的。”

“隻是,夫人若一心一意隻跟著我爹,我也就是做做夢罷了。”

“可夫人竟有情郎。”

“既需要情郎,如何不能是我?”

“不是我,我怎能甘心?”

“夫人,成全了我罷。”

陸澄揮手撒下了帳子。

帳子裡發生的事,全不受林瑩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