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一二(1 / 2)

迷津蝴蝶 明開夜合 14352 字 3個月前

#一二

一桌菜花樣繁多,色味俱全,桌上黑色陶瓶裡插了幾支花,檸檬黃色,恍似小喇叭形狀,明豔可愛。

梁稚看著這花,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

樓問津忙說:“彆碰。”

他一邊走過來,一邊解釋:“黃蟬花屬於夾竹桃科,有毒。”

梁稚立馬縮回手,“有毒的花你也拿來插瓶?”她說話還帶著氣。

樓問津看她一眼。

漂亮的花,還要求無毒,豈非是一種得寸進尺的苛求。

這頓家宴,千難萬難,總算開始。紮奇婭似有要過來幫忙布菜的打算,樓問津做個手勢阻止了。

梁稚提筷,環視一圈,夾了一箸餐桌中央的佛缽油麻雞。她表情有點勉為其難的意思,好似給了他極大的麵子,才願意屈尊嘗一嘗。

樓問津不說什麼,拿一隻空碗,盛了一碗鮮魚湯,遞到她麵前去。

從前不知道多少次伺候梁小姐吃飯,做這些事輕車熟路仿佛已成本能。

梁稚垂眼,放筷,端起了這碗湯,先沒喝,抬眼看向對麵,“……我爸已經安置妥當了嗎?”

樓問津明白她的意思,她給了他麵子留下吃飯,他最好領情,公平交易,也透露一些她想知道的。

“自然。”

“錢呢?也送到他手裡了?”

樓問津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

“……你會不會騙我?”

“我要是想騙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畢竟隻是你的一麵之詞,我不敢輕易采信,這很正常。”梁稚拿調羹往嘴裡送一勺魚湯,眼珠轉了轉,盯住樓問津,“通常綁匪綁票,都得讓家屬看到相片或者聽見聲音……”

“阿九,不要打多餘的主意。我放你父親一條生路,已經看了你的麵子。

梁稚立馬冷臉。

樓問津也不在意,提筷自顧自吃菜。

兩人現在能坐下一桌吃飯已是稀奇,自然難有交流。不像以往,梁稚為了逗樓問津多說話,像個關不上的話匣子。

都不甚有胃口,故一桌菜各自隻動了幾筷,這一頓晚飯便結束了。

紮奇婭將餐盤收走,端上蛋糕。

樓問津幾下拆開包裝,略過一切流程,直接取餐刀切蛋糕。當下的情形,想來自不必唱歌許願,梁小姐可忍受不了這些。

比兩根手指並攏大不了多少的一牙蛋糕,裝在骨瓷盤裡,遞到了梁稚手邊。

她從前總是抱怨,西點店裡的甜品都

分量太足,多吃兩口就膩。舉凡家裡自己做烘焙,每一樣都隻做一點,既能嘗鮮,又不怕浪費。

這樣小小的一牙,正好在梁稚膩味的臨界值以下。

梁稚接過,拿銀質甜點叉切下一半送入嘴裡。

樓問津自己也切下一塊,嘗一口便覺甜得發苦,但他麵無表情地將其吃完了。

小時候同誼父葛振波一起生活,他那樣的粗人,自不會為他準備什麼生日蛋糕,漁村偏遠,也沒有這樣的條件,不過一碗長壽麵,加肉加蛋,菜碼堆得滿滿當當。

頭一次在生日當天吃蛋糕,是二十歲那年,梁宅門口,梁稚端來的一片榴蓮千層。

甜得發膩,吃一口便覺得牙齒仿佛都要爛掉。但那時他吃得一點不剩。

往後,膩到極點的蛋糕,好似就成了生日當天必不可少的一環。

蛋糕還剩許多,樓問津叫紮奇婭跟其他人拿去分了。

梁稚拿起背包,預備告辭,見樓問津似有跟她出去的意思,睨他一眼。

樓問津抬腕看表,平聲說:“出去辦點事,順道送你。”

上了車自然也是無話,他們兩人之間,不唇槍舌戰已是難得。

梁稚轉頭看著窗外,天色還未黑透,呈現一種黯淡的玫瑰紫色。

樓問津往觀後鏡裡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梁宅眨眼便到。

梁稚拿上包拉開車門,下車時恍惚聽見樓問津說了句“早些休息”,不想回頭確認,反手摔上了車門。

待人影消失在洋樓門口,樓問津收回目光,垂眸去點了一支煙,半支抽完,才將車子發動,仍舊開回科林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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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清早,車停於梁宅門口,寶星幫著往車上裝載行李箱。

此去香港,計劃逗留五日,有蘭姨和寶星同行,一行四人。

寶星一麵搬箱子,一麵打趣:“蘭姨,你是怕太太跟前無人使喚還是怎麼,樓總和太太是去度蜜月的。”

蘭姨一直看不慣寶星,覺得他這個人油腔滑調,不像是能對雇主忠誠的麵相。

蘭姨翻他白眼:“你能跟去,為什麼我不能去?”

“我怎麼一樣?我隻管樓總的公事,一落地保管消失得乾乾淨淨,絕不打擾樓總和太太。”

寶星摔上後備廂,拍拍身上灰塵,繞到前頭去拉車門。

樓問津說:“寶星,讓蘭姨坐前麵,她暈車。”

蘭姨有點很為彆人添了麻煩的難堪,囁嚅道:“不要緊,我提前吃過藥的

。”

梁稚說:“就坐前麵吧前麵寬敞。”

蘭姨不常出門因為幾乎暈一切交通工具除了腳踏車和摩托車。這回不辭艱苦一定要跟梁稚去香港是因為當年她男人去獅城謀生跟個香港女人跑了後來跟那女人回了香港在屯門經營了一間茶館說是生意還不錯。

蘭姨同她男人當年在天後宮登記結的婚他人跑了離婚手續卻沒辦於她而言這始終是樁懸而未決的心症。她這回是帶著離婚申請書去的要讓那人簽了字把離婚手續辦了兩人才算是徹底的一刀兩斷。

那人涎皮賴臉的蘭姨不好叫梁稚代辦隻能自己跑一趟。當然還有個隱秘心思她倒是要看看那個香港女人究竟生得什麼樣貌。

從庇城乘機去往吉隆坡轉機落地香港啟德機場機場外有一部轎車來接過紅磡海底隧道穿越維多利亞港一路朝著太平山駛去。

外頭天色薄藍過了半山腰透過車窗已能俯瞰維港夜景。

再拐幾道彎一棟白色彆墅遙遙在望。

車開往彆墅後方停車坪蘭姨拉開門落地兩腳發軟差點一頭栽倒。

寶星卸行李梁稚攙了蘭姨一把往屋裡走去。

蘭姨分外慚愧:“倒成了阿九你來伺候我了。”

彆墅寬敞又亮堂沒什麼居住痕跡但很是乾淨應當是提前幾天叫人來做了掃除。彆墅裡自有一個傭工已準備好了晚餐。

蘭姨沒胃口直接回屋睡覺去了;至於寶星一吃完飯就如此前所說消失個一乾二淨。

梁稚回到臥室見她與樓問津的兩口箱子都搬了進來。

她隻當沒有看見樓問津的那一口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找出換洗衣物洗澡去。

洗完澡出來卻不見樓問津人影梁稚問彆墅的傭工傭工稱那位樓先生出門去了至於去了哪裡就無從得知了。

第二天一早梁稚和蘭姨吃晚餐時聽到外頭有停車的聲響片刻樓問津同寶星一道走了進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樓問津身上穿的仍舊是昨日的那一身。

她收回目光

樓問津往臥室走去寶星則走到餐桌旁笑問:“梁小姐今天打算去哪裡逛一逛?”

梁稚說:“怎麼你要跟著?”

“當然是樓總跟著。”寶星笑說。

“那你讓樓問津親自來問我。”

寶星便自覺閉嘴了。

稚咬一口吐司問坐在對麵的蘭姨:“蘭姨你打算幾時去屯門找人?”

蘭姨神色猶豫:“……要不明天吧。正好明天阿九你去參加婚禮我也沒什麼事做。”

梁稚點頭說好。她知道蘭姨是近鄉情怯需得緩一緩再與自己做一做心理建設。

片刻樓問津自臥室出來換了一身衣服他邊扣襯衫袖口的紐扣邊走了過來。

梁稚一口咬下剩餘的吐司忽地站起身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肩徑直往臥室走去。

寶星待梁稚身影已看不見了低聲笑問樓問津:“樓總你是不是又惹梁小姐不高興了?”

樓問津提出椅子坐下“我剛回來一句話也沒說。我看是你惹到她了。”

寶星連呼冤枉。

梁稚花去近四十分鐘在衣帽間裡仔仔細細地化了一個妝提著高跟鞋再回到客廳時不見蘭姨和寶星隻有樓問津坐在陽台藤椅上浴在透亮的晨光裡翻著一疊報紙。

室內安靜極了隻能聽見那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

梁稚不大自在地碰一碰耳釘喊了喊廚房裡忙碌的傭工問她蘭姨去哪兒了。

傭工回答說和寶星一道下山去超市采買了。

“這裡能叫車嗎?”梁稚又問。

“車庫還停著一部車的太太。”

樓問津抬眼看向梁稚。他分明就在這兒坐著她卻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叫司機把車開到大門口。”樓問津出聲。

那傭工應下了放下手裡活計走出門去。

梁稚仍舊沒看樓問津一眼自行走到玄關處換上鞋伸手拉開了大門。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沒回頭看走出門。手一鬆門將要闔上時樓問津伸臂將其撐住了。

一瞬間似有他身上微薄的熱意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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