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晦氣。”
張文強悻然走出8號樓,轉頭在地上啐了口吐沫。
盯了一禮拜的屋子,剛要動手居然回來人了,白白浪費他的時間。
熬過三伏天,晚風便帶上一絲涼意,但卻吹不散張文強內心的煩躁。像乾他這行的都要踩點,這家他盯了好幾天,剛要動手到嘴的鴨子就飛了,想想就窩火。
再一想到口袋裡所剩無幾的鈔票,更心煩。
張文強手插進褲兜想數數身上還剩下多少現金,結果摸到一手空。
“臥槽!錢呢!”
他掏出口袋內膽,比臉都乾淨!張文強心思一轉,估計是剛才掏筆的時候把錢帶出去了。
要不說晦氣呢!他一個當扒手的,居然自己掉了錢,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張文強想了想又返回8號樓。
他身上可就剩下那點錢了。
樓道裡黑漆漆的,乾他這行的習慣性上樓不惹出聲音,張文強眼睛好使,剛走到二樓門口就看見躺在牆壁角落的毛爺爺,心下一喜正要兩步衝上去撿起來,201的大門突然打開。
燈光驟亮。
伍恬手裡拎著垃圾袋,剛開門正好看見一個陌生男人上樓,冷不丁二人都嚇了一跳。
那男人率先反應過來,身形一頓隨後掩下頭一聲不吭往樓上走。這大半夜的伍恬被嚇得心臟狂跳,心裡還納悶這人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小姨媽,這是我的毛巾嗎?”
“來啦!”
身後傳來小毅的聲音,伍恬趕緊把收好的垃圾袋放在門口的垃圾盒裡,打算明天一早再拿出去丟掉。隨後反身關上門,這個插曲就被她忘在了腦後。
*
張文強聽到砰地關門聲才從樓上下來,感應燈把不大的樓梯間照的透亮,也照亮了他的麵目,弓著個腰賊眉鼠眼,瘦乾巴巴的估計身高不超過172.
“嗤,原來住的是個小娘們兒。”
他一把抄起掉在地上的錢,剛要起身,目光便看到牆壁角落那個被他劃掉記號。
之前順眼掃了一眼鞋架,這屋好像沒有男人……
張文強心思一轉,重新又畫上一個符號。
放在門口的垃圾袋毫無素質地一腳踢翻。砰砰噔的聲響中,張文強揣好錢兩三步竄出樓道。
這種老小區塘巷裡的路燈亮度不高,大老遠也隻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張文強最後轉頭衝身後二樓狠狠瞪了一眼揚長而去。
他在樓道裡掉了一百塊,再加上身上的零錢,總共隻有112塊零8毛。
看著夜風中可憐巴巴的鈔票,張文強糾結要不要再跑個記號點扒一把。
他名字雖然跟許文強隻差了一個字,但人跟文強哥中間估計差了一萬個丁力。同樣是“混混”,人家能混成上海灘大佬,他就隻能乾點偷雞摸狗的醃漬事混吃等死。
張文強這人用老話來形容,就是乾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他一邊瞎晃悠一邊猶豫,結果路過路邊燒烤被味道一勾,扭個屁股就坐下了。
他心想,今晚黃了一票,得吃個燒烤熏一熏晦氣。
“老板,兩瓶冰啤,再來盤兒炒蛤蜊。”
“好嘞!”
宵夜上的很快,張文強一手啤酒一手蛤蜊吃的正開心,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個驚喜的聲音隨之響起。
“張文強?”
張文強疑惑抬頭,拍他的是個寸頭微胖男人,大半夜的腦門上卡著一塊墨鏡,polo短袖大金鏈,腋下夾著公文包。
“你誰啊?”
“我是方超啊!咱倆初中同學,忘啦?!方猴子!想起來沒?”
他一說方猴子,張文強瞬間想起一個身影,他瞪圓不大的眼睛驚訝道:“方超啊?!哎喲你這胖的,一點兒都認不出來!”
“嗨!這不長開了嗎,哈哈哈!”
老同學相見,又曾經都是不良少年團體,自然是湊成一桌憶往昔,吹牛比。
方超以前初中外號叫方猴子,顧名思義瘦得跟個猴似的,跟現在肥頭大耳的樣子大相徑庭。
他隱晦打量方超,油麵白皮,腿粗肚圓,脖上大金鏈,腰間大皮帶,隨手放在桌上的手機居然是時下最流行的彩屏手機。說起話來底氣十足眉飛色舞,十足一副暴發戶氣質。
以前都是一起蹲馬路牙子抽煙屁股的窮鬼。現在人家混的油頭粉麵,再對比自己比臉都乾淨的錢包。
張文強在心裡撇撇嘴,嘖,同人不同命。
老同學相見最怕的是什麼?就是你過得像條狗,結果人家告訴你你過得還不如狗。
晦氣,真他媽晦氣!
“兄弟,你現在乾啥呢?”
方超啜了一口啤酒轉頭問張文強。張文強總不能說自己當小偷呢吧,含含糊糊道:“隨便乾點小買賣糊口,趕不上你大老板啊。”
方超大手一搖:“嗨!什麼大老板,我這也是給人打工。彆看我穿的人模狗樣兒,這都是為了跑業務。要不這大半夜我不找兩個小妞過夜在外頭瞎跑啥?忙著呢!”
張文強心想,你穿成這樣跑業務,真當我是傻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