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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屋外豔陽高照,屋頂樹梢堆積著積雪稍稍消融了些。

雪水順著牆角、枝乾像是小雨般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漸漸與地麵上還未融化的部分混合在一起,人群踩過,將原本白皚皚的顏色也變得幾分汙濁泥濘。

言辭朝四處看了看,主乾道上的雪已經被鏟除了一條行人勉強可走的小徑,但是其餘岔道巷口背陰處,積雪依舊厚厚堆著,幾乎要沒過小腿。

還不到申時,平常正是熱鬨的時候,但是這會兒寒風凜冽,冷的嚇人,整條路上也不見幾家攤販出來叫賣。

趙靖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怎麼了?”

言辭微微搖了搖頭,偏頭看著不遠處,一戶已經被暴雪壓塌了小半邊屋頂的草屋,許久,道:“隻是覺得有些冷罷了。”

趙靖伸手折了根樹枝上掛著的冰棱,感受著那刺骨的寒意,低聲道:“今年的冬天確實是來的太早了。”

言辭覺得他這句話說的很是意味深長,琢磨了會兒,但見他已經將冰棱扔了,回過頭大踏步地領先了他半個身位,看起來並不打算繼續深聊下去的樣子,便也沒有開口,跟在他身後繼續往前走。

雖然街道上已經被清出了一條小路,隻是這會兒氣溫太低了些,路上融化的積水凝成一層薄薄的冰,踩在上麵稍不注意便會因為重心不穩而腳下打滑,讓人也不敢再出神分心。

一連走了幾條街,眼見著陽光都稍稍黯淡了些,言辭微微喘著氣,終於忍不注問道:“趙參領,你這是準備帶我去哪?”

趙參領抬頭朝前掃過,指了指某處:“看見那個了嗎?快到了。”

言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在道路儘頭,一張印著“鐵”旗子正在迎風飛舞。旗子是黑色的,被四周屋簷上積著的白雪一襯,更顯紮眼。

言辭疑惑:“打鐵鋪?”

趙靖“嗯”了聲,就近走進身邊的茶樓,替言辭點了壺茶:“正好經過,順便去拿點東西。世子你走了一下午也該乏了,就在這裡先坐會兒,我待會便來。”

畢竟的確是有些走不動了,言辭便也就沒推脫,點點頭,倒也沒有反對。

或許也是因為雪天出行不便,雖然此處的地段不算差,但是茶樓裡卻也稀稀拉拉地隻坐了兩人,正在一起竊竊私語。

言辭沒去樓上,就近選了個光線稍好些的窗邊坐了下來。

這會兒外麵的風已經漸漸小了些,還帶著些餘溫的陽光落在身上,配著手裡捧著的剛剛沏上的熱茶,身上的涼意一瞬間便被驅散了。

掀開杯蓋,嗅著淡淡的茶香,正看著窗外屋簷上的冰棱,卻聽坐在正中央的那兩人聲音隔著空氣低低地傳了過來。

“要說起來,打咱們來帝京這麼些年,除了過年的那些日子,其餘整個冬天我可都沒怎麼見過雪。今年的天倒是怪,夏天的時候已經鬨了一場旱,如今還沒入冬呢,這麼大的雪也是罕見。”

另一個聲音也應了聲,附和道:“確實是罕見。不過說起來,咱們這帝京還算好的,前幾天我爹剛從隔壁蒼州回來,說是那邊的雪已經下了得有三四天了,差點將路都給封上了。那比鵝毛還大的雪一層一層壓下去,就那麼幾天,也不知道壓塌了幾間屋子!”

“謔!能比這動靜大?”前麵那人驚歎著,又歎息一聲,“那他們的日子可真是難過了。”

“可不是麼。生意人還算好點,大不了回去吃點老本,就算辛苦些,也還能熬一熬。但靠天賞飯的那些佃戶可就慘了,熬不過冬天,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言辭聽到這裡,微微把頭偏了偏,朝說話的那兩人看了過去。

“但是既然都已經知道這此雪災災情嚴重,估摸著朝廷也不會坐視不理吧?”

“哎,那也得去看是誰來理。你難道忘了,前不久謝將軍才鬨出的那個——唔!”

話沒說完,卻被另一人捂住嘴強行打斷了:“噓,謝家背後可是榮王府,這話你也敢亂說?”

先前說話那人聞言,也略有些忐忑地往私下看了看。

視線撇過正坐在窗邊喝茶,一臉與世無爭的言辭,乾咳了聲,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我、我這不也就和你隨口一說麼。”

後麵那人瞪他一眼,從懷裡摸了幾個銅板放到桌子上,趕緊拉著他起身:“這可是天子腳下,說都不能說——你是不知道這次秋闈主考官是誰嗎,被彆人聽見了你這試還想不想考了?”

“誒,這話說的……”

隨著兩人出了茶樓,說話的聲音也漸漸遠得聽不清了,言辭這才微微吐出口濁氣,朝著窗外他們離去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是不是有什麼特異體質?

怎麼回回吃瓜,他都能吃到自己的頭上來?

當初遇見言轍也是,今天臨時喝杯茶落個腳也是。

言辭複盤著兩人的對話,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是,既然說是和榮王府關聯,所謂“謝家”指的應該就是謝明柔的母家?

他對謝家了解並不多,也就隻從紅湘和鈴蘭嘴裡零零散散聽過一些。雖然比不上那些手中握有實權的皇親國戚,但是畢竟是乾德帝親封的振遠大將軍,在帝京裡麵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了。

所以他們話裡的“鬨出的那個”又是什麼?這麼叫人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