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小會兒,左丘老祖神色複雜地開口:“……竟真的是築基丹,而且還是築基丹中品質藥效較為上乘的那一種。”
此言一出,席上便響起了嗡嗡的震動聲。
還真拿出了兩枚貨真價實的築基丹?這秦家到底是什麼來路,怎地如此財大氣粗?這年頭誰家不是精打細算,怎麼你一剛升上來的銀品,竟比我們老牌的還要豪氣?
席上的人聽到這個答案,不僅好奇心未消,反而更加濃鬱了,都想著將木盒招過來,親自驗證一下真偽。
於是,這木盒就這麼傳了下去,傳到了任家那頭。
這倒不是左丘家的人刻意而為,純粹是任氏和左丘氏同為北嶺銀品,兩家坐席挨在一塊兒罷了。
隻是,任氏老祖將木盒拿到手裡,隨意瞧了一眼,竟然抬手將木盒扣上。
啪嗒一聲。挺大一聲響,讓席上瞬間門靜了靜。
任氏老祖像是絲毫不覺似的,笑了笑,道:“玟萱老祖拿出的這兩枚丹藥,倒讓我想起了一些事。”
沒人問他想起了什麼事,因為看任家老祖這架勢就感覺他要說的不是什麼好事。
沒人搭腔,任氏老祖也不介意,嗬嗬一聲,自顧自道:“若我記得不錯,秦家在還未升品之前,曾在我北嶺開過丹藥分鋪?還推出了一種全新的醫藥模式?”
秦玟萱將目光移過去,酒盞放下,這次倒沒笑,隻點頭,說:“確有此事,就不知與今日之事有何相乾?”
任家老祖搖搖頭,“咦,乾係可大了。因為我曾聽說,秦家在北嶺的售賣的丹藥,曾經鬨出過人命,還是那種極為常見,需求量極大的基礎型丹藥鬨出的人命。簡單的基礎型丹藥都能出現紕漏,像這般高階的築基丹,也不知秦家有沒有仔細檢查過。不然,賞賜本是好意,若是出了事,讓底下兩個附屬家族遭了殃,那就不美了,是不是?”
此話一出,整個席麵鴉雀無聲。席上客人驚異的目光在秦玟萱和任氏老祖身上來回打轉。
這會兒他們已經確定了,任家先前的來遲不是意外,他們是故意的,正如同任老祖此時挑釁般的話,也是故意的。
秦氏不是才晉品嗎,這兩家又是哪裡結了仇?
左丘家的人更是好大一個迷惑。按理說跟任家最不對付的人是他們啊?怎麼現在搞得你好像更恨秦家?
在人家升品的宴席上搞亂,這是有多大仇?
玟萱老祖的臉色更是直接沉了下來,將酒盞重重一磕,洪聲道:
“任老祖慎言!秦氏行醫問藥,一直行得正坐得直,萬萬沒有出現過丹藥有問題以至於鬨出人命的情況。還請任老祖勿要在席上散播流言,毀我秦家聲譽!”
結果看著秦玟萱一激動,任老祖好像也驚慌起來,“委屈”道:
“不過是見了這兩枚築基丹想起了這樁事,隨口提了一句罷了,哪有玟萱老祖說得那般嚴重。散步流言?這名號可不敢當。再說,這事我任家確實聽說過,也確實跟秦氏丹藥有關,又何來流言隻說?難道我北嶺任氏,堂堂銀品世家,還會在席上說假話不成!”
這,席上客人似乎內心動搖了一瞬。兩家此前沒聽說過有什麼仇恨,現在任老祖突然提出秦家丹藥的問題,難道是之前真出過什麼事?鬨出過人命?
“堂堂北嶺任氏……有沒有在席上說假話我不知道,但是,將一件道聽途說,未經證實的事,正兒八經拿到堂上去說,有失體統倒是真的。”輕靈的女聲,來自坐在玟萱老祖旁邊的年輕女修。
客人眸光閃爍,認出來,這是秦家那位地位尊崇的六長老。
她一身紅衣禮服,端莊跪坐著,腰背挺直,嘴角似笑非笑,睨著任家方向,眼神是說不出的鄙夷。
任老祖沒想到他說出的話還有人敢撅回來,還是如此不給麵子的撅法,當即臉一黑,上下掃了秦如清一眼,道:“你這小丫頭,又是何人,我與你家老祖說話,何曾有你這小輩說話的份兒?”
結果秦如清捂嘴笑了笑,不僅不慢道:“不巧地很,今日任家路上遲了,不然,本該是由我和老祖一起迎接任家入席的。叫任老祖見人不識,卻是我的不是了。”
席上有傳來隱約的笑聲。這位秦家六長老好伶俐的嘴。
本來是她來迎接的,結果任家自己來遲了,因此不認得她,這肯定是任家自己的錯啊,這位六長老是在借口反諷呢。
任氏老祖的臉果然黑了,偏偏他還不曉得從哪裡反駁,畢竟是任家遲到在先。
還是左丘家的人打圓場般說了一句:“這是秦家的六長老。”
人家是正經長老,這種場合說話再正常不過。所以,可彆再拿著這點說人家了,再說丟的是自己的臉。
任老祖先是驚了驚,才知自己先前的失言,哽了一下,不甘心地添了一句:“秦家如今已升了銀品,長老這般重要的席位,還是慎重些的好。”
這是在說秦家升了銀品,領導班子質量卻沒跟上。
結果秦如清搖頭,笑意更大了,“若按照任老祖的意思,任家這掌管一族之祖的人選,豈非更加輕率?”
“今日本是我秦家升品大喜,任老祖突然好端端地提起一個未經證實之事——說我秦家的丹藥弄出了人命——任老祖可否詳細說說,究竟是我秦家的哪一種丹藥弄出了人命?這個丟了人命的人之前為何要購買我秦氏丹藥?他身上有何病症?從哪裡證實他是吃了我秦家丹藥才將命丟的,人證在哪裡,物證又在哪裡?”
任氏老祖啞然半晌,才黑著臉說:“我也不過是聽說罷了,又不是升堂斷案,還拿什麼人證物證?”
秦如清勾唇笑了笑,一攤手:“瞧,任老祖自己都說這是聽說的。道聽途說的東西又何以能在堂上這麼言之鑿鑿,仿若真事?”
“這是其一,其二,我乃秦家堂堂正正的六長老,仙品署亦有登記,任老祖卻張口就來嗬斥,事後知曉,不說一句道歉,反而置喙起了秦家內部的長老人選。 ”
“我觀任氏老祖今日言行,不像是來參與宴席,倒像是來,故意搗亂一般……用任老祖先前的話,我秦家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說嘴,隻是今日席上的事傳出去,任老祖的名聲,可就不美了,是不是?”
一張光彩照人的小臉笑吟吟地看著你,卻脆聲說著噎死人不償命的話。
任家老祖先前說,要是秦家這築基丹有問題,賞賜下去出了事,反倒不美。這位秦家六長老就說,任老祖今日在席上丟了體統,傳了出去,也對名聲不美。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當如是了。
“你……”任氏老祖臉色由黑轉紅,張口結舌,竟然氣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很快,他意識到一件事。本來他搗亂這件事對名聲是沒什麼影響的,因為他吃準了秦家會咽下這個悶虧。可現在事情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沒想到秦家反應竟然這麼大!
今日要是不做任何反應,任由死丫頭這番話傳出去,不光丟的是他的臉,連任家的名聲也會受影響。
直接一個“沒體統”的戳就蓋在身上了。
想明白這茬,任氏老祖的氣息忽然攀高,他決定不再忍耐,要順著這股怒氣,狠狠給這秦家小丫頭一點教訓。
秦如清早盯著他,心說,這老東西要被氣得忍不住出手最好。要是拿氣勢壓她也行,正好開著胸章技能好好跟你碰一碰。
結果還沒等到她開胸章,竟然有道無形波紋輕輕將任老祖彈過來的威壓擋住了。
秦如清開技能的動作一頓,朝紋波方向看過去。
咱們南嶺的俊美筆錄官將手一招,竟將兩個木盒招來,淡淡道:
“任家老祖先前有此感言,想必是不確定這築基丹的品質,怕壞了秦家清譽……也是好意。不若由我幫忙鑒彆一番,如此,既能證明秦氏丹藥之名,又能解了任家的諸多煩憂。諸位意下如何?”
劇情發展宛如過山車。席上觀眾真是一臉一個精彩。
南嶺仙品署……他真的,他超愛!
這個“任家的諸多煩憂”一句,太微妙了,就差直說任家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麵多諸多打量的目光,第五溪曜麵不改色。他本來是不打算插手的,結果袖兜裡來自某位大人的傳訊石卻突然瘋狂震動了起來。
原來先前鵬鷹的動靜還是刺激到了第五子彥,他不知什麼時候趴在哪個雲頭上看著這裡,正好瞧見任家搗亂這一幕。
於是開始瘋狂呼喚他。
通訊石接通,隻聽見他好署長激動的一句:
“好好好!時機正好!前頭的場子可以找回來了,第五翎羽那狗東西還想跟我搶人……溪曜,你立刻馬上現在就給我出手!狠狠打臉,把我的人給我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