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當皇儲的第一天(1 / 2)

垃圾遍地的大街上,勉強留出兩米寬的路供人經過,臭味時不時熏起,令人作嘔。

路上行人不多,放眼百米,一手指頭都數不滿。

“哐當哐當”金屬撞擊障礙物的聲音響起。

是輛破爛小車,一前一後坐著兩個人。

前麵的是個少年,理了平頭,身上的衣服不臟卻又舊又短,他正費力踩著腳踏板,哼哧哼哧,累得滿頭大汗。

他身後側坐的女孩也穿得破破爛爛,她雙手抱胸翹著腳露出微白的一小節腳踝,小破車“哐當”一聲,她的身體便顛婆一下,狗啃出來的短發也飄動一下,坐出了千姿百態。

“衛小遲,你敢不敢快一點?”白初抱著胸拉長音調。

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你踏馬還敢讓我快一點?是誰磨磨蹭蹭挑來挑去最後挑了這麼輛破車,懸浮踏板不香嗎?”

“租得起?”白初反唇相譏。

衛遲額前青筋突了突,“你攢那麼多帝國幣是為了每天睡前看一眼?”

他認識白初好幾年了,對她的印象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字。

摳!死摳!從來沒見過這麼摳的人!簡直摳到了極致!

明明有大筆的帝國幣,平時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吃的用的全是垃圾城裡賭回來的,衛遲一想到這兒就血壓飆升。

他就想不明白了,白初哪來的賭-癮?踏踏實實做人不好嗎?

“真不巧,被你說中了,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看一眼。”白初光榮的挺起胸脯。

衛遲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踩著腳踏板的速度快了些,嘴上卻道:“這次賭什麼?”

白初嗯哼了一聲,伸出瘦削的五指,彎下大拇指和小指,傲然道:“三支營養液。”

吱嘎!衛遲踩在踏板上的腳滑了出去,白初察覺危險正要跳車,輪胎卻突然打滑,隻聽哐當一聲,兩人狠狠摔在地上。

臉埋在垃圾裡的感受實在難以言表,白初呸了一聲,吐掉嘴唇上的泥,惡狠狠指著衛遲道:“衛小遲!你是不是想弑君?”

正摔得尾椎骨發疼的衛遲沒好氣對她翻了個白眼:“弑君?你是帝國皇帝還是帝國皇儲?”

白初見他根本不懂二十一世紀的玩梗幽默,哼他一聲,大步往前走去,扔下一句話:“是你爸爸!”

衛遲:“……”

如果白初是帝國皇帝,他倒是不介意認下這個爸爸。

-

垃圾城說是城,其實隻是簡陋又破爛的營地,但這裡卻是垃圾星最熱鬨的地方,每天晚上都有大量的人聚在這裡。

垃圾星上人口複雜,帝國將其視為廢棄之地,隻建了垃圾處理站,沒有政府管理,不少流落於此的亡命之徒自發形成組織幫派,割據垃圾星。

聽起來有些好笑,垃圾星也玩軍閥割據那一套,但事實便是如此。

有人的地方便會有爭鬥。

“喲!這不是白初嗎?今天來這麼早?”黑瘦成根竹竿的男子看見大搖大擺走進垃圾城的白初,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晦暗渾濁的瞳孔糾纏著惡毒。

黑蛇,垃圾星最大的勢力黑輪的人,同時也是垃圾城的管理者,貪婪勢利,沒少做背後傷人的惡事。

白初抬了抬眼皮,“老大的局,怎麼敢讓他久等?”

賭局。

垃圾城是垃圾星上最繁華的地方,也是最肮臟的地方。這裡不可能有一夜暴富,卻讓無數人前仆後繼,隻為宣泄活在這個肮臟地方的憋屈。

垃圾城什麼時候出現的已經不可考,被黑輪占據後,開設了賭場。隻要雙方認為對方給出的東西符合自己的價值期待,便可以開設賭局,其他人以此下注。

白初十年前穿到這,成了個六歲小孩,她沒有原主的記憶,說不清楚自己什麼來曆。

不是沒想過把自己原地埋了,但她實在沒有勇氣想象死後被埋在肮臟的土壤裡終日與惡臭為伴,最終決定湊錢離開。

白初認識的已經有好幾個人湊齊了“贖身費”賄賂垃圾站工作人員,乘坐每個月來一次垃圾站的星際飛船離開。

在這之前,她要先苟活,所以抱了黑輪的大腿。

“你也不是第一次讓老大等了。”黑蛇皮笑肉不笑道。

不就是上次“傳召”她來見黑輪老大,她一不小心耽擱了,至於記恨到現在嗎?

“我怎麼敢?”白初謹小慎微的擺擺手。

黑蛇看她略帶害怕的神情,冷哼一聲,心頭稍微舒坦了些。

一個小兔崽子,如果不是老大用得上她,他今天就要——

想到這兒,黑蛇混沌的目光貪婪了些。

白初餘光在他臉上轉過,落到氣喘籲籲追上來的衛遲身上,嫌棄道:“烏龜都跑的比你快。”

衛遲正想反駁,一陣喧嘩聲傳來,兩人下意識看過去,正巧看見懸浮車從空中降下,停浮在路麵上。

懸浮車在垃圾星是稀罕物,隻有垃圾站和幾大勢力的頭頭有,白初穿來十年一次都沒坐過。

這輛懸浮車黑的低調,也沒有標誌,從外觀看不出性能,白初往黑蛇身邊挪了挪,好奇道:“真是好東西,哪個大佬來了?”

黑蛇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就是你今天的對賭對象,黑山的老大,博倫。”

他才說完,懸浮車門打開了,出來的是個身著黑色正裝的青年,在垃圾星想要找到這麼正式的衣服可不容易。

白初心裡打了個突,難以置信回過頭,“三支營養液,博倫親自來?”

她一腳踢開腳邊生鏽的齒輪,黑蛇卻似笑非笑道:“三支營養液是你的賭注,老大的賭注是垃圾城,你可彆讓老大失望啊……”

草!

“你說什麼?”白初反問了一句。

她一普普通通小乞丐,平時隻賭營養液和帝國幣,上次黑倫老大的首席賭鬼裝模作樣隱藏身份在小賭局裡玩,她當時沒注意一不小心把人贏了,對方輸不起,事情鬨大。

結果有人扒出她小賭賭了十年,千場賭局愣是一次都沒輸過,被帶到了黑輪老大麵前,眼睜睜看他斃了那個輸不起的賭鬼,被迫接了個三支營養液的賭局。

這踏馬——

黑蛇還沒說話,衛遲已經幸災樂禍揉了揉手腕,“活該!”

白初斜他一眼,橫聲橫氣往裡走。

博倫喜歡賭星航棋,從沒改過規矩,且未嘗敗績。

給她弄了這麼個大家夥,錢沒給到位真的很難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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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局開設的地點喧鬨聲不斷,不少人握著從垃圾場撿的生產審核不合格的劣質酒水放肆狂歡。

瘦小的白初與這裡格格不入,見了她的人卻自覺讓出一條路,短暫的交頭接耳後發出放肆的嘲笑。

顯然,眾人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白初臭著一張臉往前走,人瘦小極了,卻擺出大刀闊斧的架勢,無視一群高大的壯漢,大搖大擺坐在黑輪老大麵前,翹起二郎腿,豎起一根手指。

“老大想贏還是想輸?”

她很瘦,卻不黑,雙眼湧動著令人無從探究的光彩。

此言一出,周遭靜默下來,緊接著爆發出一陣肆意的狂笑,剛坐下不久的博倫也輕笑一聲,抬眼看她,“黑老大找的這個孩子倒是淘氣?”

分明是囂張。

黑輪老大皮笑肉笑,一眼掃過白初,“小初,你這是什麼意思?三天前你可是說一定會贏。”

瘦瘦小小的女孩在他麵前賠笑,保證一定會贏,態度謙卑。

白初還未收起的手指搖了搖,笑道:“不瞞您說,三天前的我不是今天的我,三天前保證當然也不能算今天的保證。”

“出場費十萬帝國幣,少一個我直接認輸,這是付款碼,隻接受全額付款。”垃圾城的賭局有規矩,隻有參與對賭的雙方才有資格決定賭局的輸贏。

她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笑眯眯將收款碼推到黑輪老大麵前,博倫臉上的淡笑與打量也變成了錯愕。

這小兔崽子是不想活了嗎?大庭廣眾之下威脅黑輪老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黑輪老大臉上,隻見他額前青筋暴起,嘴角也狠狠抽動著,看起來氣得不輕。

偏偏威脅他的女孩遞出收款碼後,看到桌上有新鮮水果,毫不客氣拿起來,哢嚓哢嚓吃起來。

她眼睛亮了亮,含含糊糊道:“味道真不錯。”

她把水果咬在嘴裡,端起果盤大搖大擺收進空間包,雙眼笑得眯在一塊,無害而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