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窗外的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今天是景院長難得的休息日,昨晚睡前吃了安神藥,醒來時照往日晚了半個小時。
休息日不用穿正裝, 他套了一件淺藍色針織毛衣,裡麵是一件白色襯衣, 露出立體的襯衣領口, 把他整個人顯得更白。
他從臥室走出來直奔餐廳,接了一杯清水慢慢喝著, 聽到主臥的方向時不時傳來幾聲低沉的男性嗓音, 看樣子周衍已經起床了, 而且起床氣蠻大的,全場低氣壓,仿佛整間屋子都圍繞著黑煙。
明明昨晚挺開心的,怎麼好端端的又發脾氣了。
周衍不是無緣無故發脾氣, 之所以會發怒,是因為大早上接到周未晞打來的電話, 告訴他姑姑生病了。
而造成姑姑生病的原因, 是因為陳澤銘, 也就是他名義上的姑父。
一開始周未晞還吞吞吐吐的,不敢說實話,後來在周衍的逼問下, 三言兩語把前因後果交待清楚。
陳澤銘狗改不了吃屎, 勾搭上集團的前台小姑娘, 據說兩人不是第一次偷情,這次比較倒黴,被人拍到一起從酒店出來的照片。
周荷知道以後險些氣暈,礙於周家門麵, 這件事沒有對外張揚,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周家人做事謹慎穩重,尤其是周荷,她沒有像怨婦一樣撒潑,而是很冷靜地考慮該如何解決她和陳澤銘之間的問題。
可就算再怎麼冷靜,周荷還是被氣到生病,連著高燒好幾天,平日裡總往公司跑的身影,現在隻能躺在家裡修養。
周未晞心疼姑姑,想把這件事告訴哥哥,讓哥哥教訓陳澤銘,被周荷攔住了。
當時周荷握著她的手,蒼白著臉,意味深長地說了一段話:“不要打擾你哥哥,他應該在忙自己的事,等他想清楚了,自然會回來。”
周未晞聽了之後愣幾秒,猜想姑姑已經知道哥哥並沒有離開s市,不過姑姑深明大義,從不過多乾涉他們兄妹的私事。想到這裡,周未晞心裡的滋味更不好受。
自從父母意外離世,
沒多久爺爺也相繼離開,他們這對兄妹隻剩姑姑一個親人,其他幾位叔叔與他們不親近,除了公司的事很少私下裡聚會,多見幾次還會因為集團的利益糾紛不止。
過了幾天後,周荷的病情並沒有轉好,斷斷續續地發熱,每次說話嗓子啞得厲害。
周未晞怕發生意外後悔莫及,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偷偷打電話通知周衍。
周衍因為這一通電話,攢了好幾天的愉悅心情蕩然無存,他在電話裡沒多說,隻囑咐妹妹照顧好姑姑,然後陰沉著臉掛斷了。
極力壓下怒氣,他推開臥室的門,正巧在門口碰見來叫他吃早餐的景逸宸。
兩人互視一眼,景逸宸率先開口:“周先生,吃早餐。”
周衍一臉陰霾,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說句:“我打個電話。”
景逸宸秒懂,非常有眼力見地給男人留出私人空間,轉身去穿鞋穿外套,隨意找了個買菜的借口便出門了。
房間內安靜下來。
周衍拿著手機走到陽台,從兜裡掏出一一根煙放在鼻尖嗅,望著窗外的眼眸黑如深潭,很快打通了白哮的電話。
“派幾個人看著陳澤銘,不準他靠近姑姑半步,他要是再敢用以前跪地求原諒的招數,就叫人把他拖到院子裡問候問候,”周衍聲音越來越沉,手中的香煙不自覺被他折斷,“打殘了算我的,他手裡的那點項目,還有副總經理的頭銜,我會以他敗壞公司名聲為由全部收回,今天下午組織集團視頻會議,具體時間等我通知。”
周衍的底線就是家人,若不是身體不方便出麵,他這次絕對會親手打斷陳澤銘的一條腿。
電話另一頭的白哮連連點頭應著,認真聽老板吩咐,一丁點細節都不放過,多餘的話更是不敢說。
“還有,”周衍沒說完,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陳落最近在搞什麼鬼?”
也不知道白哮說了句什麼,導致周衍的臉色更加陰沉可怕。
他攥緊手機,一手撐在窗邊,低頭往下看,“熱搜的事兒跟他有關係嗎?”
“還不確定是不是他,
”白哮如實彙報,“不過確實是有人惡意散播謠言,這件事我會儘快查清楚。”
“不需要了,”周衍冷冷地斂下眼,“不要浪費時間調查這種小事兒,你先把集團的業務交接清楚,找人盯緊陳家父子,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彙報。”
查與不查已經不重要了,事實真相到底如何周衍心裡有數,陳落那點小伎倆太小兒科了,跟他鬥還差點火候。
熱搜,裝病,故意接近景逸宸,是在向他宣戰嗎?
很好,這對父子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景逸宸回來的時候,周衍已經坐在餐椅上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餐,原本陰霾的俊臉緩和了不少。
“周先生,要保持微笑。”景逸宸再次跟男人反複強調,提醒對方不要皺眉。
周衍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惹笑了,一臉閒適道:“怎麼,怕孩子生出來跟你一樣是麵癱?”
這是玩笑話,沒想到景逸宸很認真地點頭:“對。”
周衍怔愣一瞬,黑眸裡映著細碎的光,嗓音帶笑:“不會,我基因很強大的。”
“我相信周先生。”景逸宸斟酌語氣,帶著點肯定應道。
周衍笑笑不語,低頭繼續乾飯。
難得有機會過二人世界,周衍卻沒有趁機撩閒,一整天兩人和平共處,氣氛異常和諧,各自在自己的書房辦公。周衍一下午都在和集團股東開會,而景逸宸一直在查資料,研究病例。
晚上的時候,景逸宸收到邵磊發來的一份文件,名稱是陳落的英文名字縮寫。
景逸宸一邊看一邊跟邵磊發微信。
邵磊告訴他,陳落的診斷證明應該是真的,資料是拖薛老女兒找到陳落在國外的主治醫生,對方確認了邵磊的醫生身份後才把資料傳送過來。
資料上的信息很完善,記錄了陳落的病發症狀和治療時間,以及治療結果,還有陳落經過催眠所描述的童年時期。
陳落出生在一個並不完善的家庭,母親在一家娛樂會所做公關,工作時意外懷孕,生下他時連孩子的父親都沒搞清楚是誰。
他的母親還有精神史,因為一個
人帶著孩子生活壓力過大,導致病症發作,經常會出現幻聽和幻覺,因此陳落童年時期遭受過親人的虐待。
而陳落會患上科塔爾綜合症的原因,可能是跟他小時候的凍傷有關,母親犯病時總是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體罰,最過分的一次,就是冬季的某一天,陳落穿著單薄的睡衣被關在陽台罰站,等他母親恢複神誌的時候他已經被凍到失去知覺。
好在及時送往醫院救治,很幸運的沒有截肢,但卻讓他無形中患上了罕見的病症。
後來陳落升學,母親在得知自己要被送進精神病院時,她憑著最後一點理智,拉著陳落去找他的父親。
有了新的家庭後,他的父親為了保住現有的婚姻,故意冷落這個突如其來的兒子,但有關於陳落的病情,這麼多年來,陳落隱藏的很好,也許他的父親也對此一無所知。
看完以後,景逸宸將文件保存,傳送到三人的工作群中,吩咐小萱和邵磊傳給精神心理科的專家,希望能幫助到陳落。
“嗡”的一聲。
邵磊發來消息:【院長,陳落想約您的專家號。】
景逸宸思索了一下,打字回複:【按照流程走。】
邵磊:【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