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著實有些無趣。
工作室這邊碰上了位難纏的甲方，擾的所有人忙碌不堪，談婕隻得在家和工作室之間兩頭跑。紀燎也沒了先前清閒的模樣，早晚餐請了專人來做，而他則早出晚歸，不見人影。
起初談婕決定自己動手打掃房間，但被紀燎拒絕。
當天下午便有人登門拜訪，將偌大的住處清掃得乾乾淨淨。
兩人相處最久的地方還是那張床，所幸無事發生。
她也不知道這樣的時光還要持續多久。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待到賀潛忙完自己手頭的事，工作室的幾人再次聚在一起。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大家逐漸放下了內心的戒備，講話行事都變得放鬆許多。特彆是之前看著靦腆的趙宣，此刻也能和喬蕙說上幾句玩笑話。
若是放在幾年前，談婕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身邊能擁有這樣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為了共同的目標不懈努力。
她看向賀潛，對方也正含笑望著她。
這時，陳瑤喝了點酒，借著醉意問，“小羊老師，聽說你和紀家大少爺已經領證結婚了。前幾天我還和趙宣嘀咕呢，你嫁得那麼好還要出來工作，我們還有什麼資格不努力啊。”
她這話顯然是開玩笑，旁邊的喬蕙也跟著抿唇。
隻有一人的臉色不大好看。
談婕忙應付了幾句，隨即對賀潛低聲道，“她就是這種直來直往的性子，你彆介意。”
“人都是我找來的，我當然了解，”賀潛舉起酒杯，隔著半寸間距與她虛虛碰杯，“再說了，這種小事你不至於和我道歉。”
談婕自然是見好就收，“謝謝哥。”
“哥哥隻希望你能過得好。”賀潛垂眼望著杯中暗紅色的液體，意味不明地彎了彎唇。
談婕小聲道，“他對我挺好的，你彆擔心。也許很快我們就會離婚了，到時我就能自由地去做喜歡的事。”
她對賀潛這樣說，也對自己。
後麵喬蕙接了個電話，說是預約修理電器的工作人員即將上門，她不得不提前趕回家。
陳瑤和她同住一個小區，於是主動陪著她離開。
趙宣手上還有沒忙完的工作，很快也走了。
餘下兩人就工作事項簡單聊了一會兒，談婕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既然如此，我們也走吧。”
話音剛落，餐廳樓下傳來一聲驚呼，“下雨了！”
“不對，”另一人望著天空，反駁道，“好像是雪。”
準確的說，其實是雨夾雪。
有人驚喜地拿出手機拍照，將這一消息傳播至各自的朋友圈。
當然，也有人不禁埋怨，“怎麼天氣預報都沒提前預警？早知道就穿帶兜帽的外套了。”
談婕對雪天倒是見怪不怪，但混合著雨水的雪卻讓她心生厭惡。她蹙了蹙眉，“看來我得打車回家。”
“正好捎上我。”賀潛突然道。
她愣了愣，轉身對男人道，“你沒開車？”
賀潛從善如流地搖搖頭，“趙宣來時順路載了我一程，所以沒開自己的車。”
“真是拿你沒辦法。”談婕無奈地笑了笑，兩人並肩來到門口，談婕聯係的網約車正好停在附近。
上車之後，談婕讓賀潛先報地址，“我住得比較遠，先送你回家吧。”
說起來，她還不知道賀潛的確切住址，隻知道他前陣子又搬了家。
賀潛向司機說出了自己家的方位。
談婕聽著耳熟，幾秒後突然驚聲，“那不是我之前住的地方嗎？你也搬過去了？”
麵對談婕的不可置信，賀潛輕描淡寫地看著她頷首，“是，我現在就住在那棟公寓樓裡。”
聽他這樣講，談婕突然有種預感，“你住我隔壁，對不對？”
賀潛笑意不減，“猜對了。”
談婕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對於賀潛的決定，她不想支持，也無法反對。
從小到大賀潛幫了她太多，學業、事業皆是如此。
她啞著嗓子，“哥，謝謝你的好意，但如果隻是為了我而這麼做，根本不值得。我還是更希望你能像從前那樣，有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以你為先。”
沒等談婕說完餘下的話，賀潛陡然出聲。
而後，又補充了句，“在洛亞爾那些年，我們家對你多有苛待，我現在的所作所為，也是希望能彌補曾經的缺憾。我不會為父母奢求你的原諒，但一定會竭儘所能幫助你。”
他語氣真誠，令談婕不得不信服。
談婕這場婚事來得突然，公寓的房租早就一次性付了兩年，如今一年剛過，她也不急著退租。
賀潛按了密碼，主動邀請，“外麵天氣這麼差，要不還是進來坐會再走。”
方才兩人乘車時，天色陰沉如墨。雨滴和雪花混合著落在地麵，地麵頓時變得泥濘不堪。寒風刮過臉頰，冷得生疼。
談婕雖然穿了保暖外套，卻沒有圍巾和帽子，臉頰和耳朵通紅一片。
賀潛打開門，室內的溫暖瞬間將人包裹。談婕思忖片刻，決定等到天氣好些再走。
看了眼手機，現在是傍晚六點。
紀燎最近回家的時間一日比一日晚，有時甚至待她睡了才走入家門。談婕實在忍不住時，也會多嘴問上幾句，卻都被對麵敷衍了事。
久而久之，她也不願多說。
人家自己的生活節奏，她摻合什麼。
她在手機上敲下幾個字，“天氣不佳，晚歸。”
本想發出去，臨了又覺得沒必要，於是刪除，退出短信界麵。
賀潛將熱水端到她麵前，關切道，“抱著喝，待會就不冷了。”
端起水杯，談婕想起在洛亞爾度過的第一個冬季，禁不住開口，“小時候在那邊生活，明明更靠近極地，卻不覺得很冷。現在回國，感受這邊的冬季，反而比洛亞爾還要冷得多。”
賀潛又附身為她的杯裡添了些水，“曾經總以為自己能征服一切，天不怕地不怕，就連對寒冷的感知都沒那麼清晰。如今不一樣了，除了自己，還有很多割舍不下的牽絆。”
每個人都有放不下的人或事。
談婕輕輕歎氣，起身告辭，“我回隔壁看看有沒有什麼落下的物品。”
“……好。”
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談婕倚著門板，長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