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寡婦(1 / 2)

聞二山和聞三河從地裡下工,兄弟倆走在回家的田坎上各有所思。

聞二山想得是晚上多灌點白開水,自己少吃一點讓弟弟們填飽肚子。從湖裡撈東西總歸不好,這都是屬於集體的財產,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聞三河琢磨著半夜帶聞溪去地裡偷兩根玉米。不對,得給老四和老四媳婦也帶一根,反正不能讓二哥知道。

還沒到家門口,聞二山被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姑娘叫住,聞三河心裡不喜但又不好對孩子發作,隻得說聲自己先回去。

“愛弟,你咋來了?”

馬愛弟可憐巴巴哭訴:“二山叔,俺娘說家裡要揭不開鍋了,她不好意思麻煩你,說你家糧食也不夠吃,俺奶奶說沒辦法就把我送養出去,我不想被送走。”

鄉下的送養是含蓄的說法。要麼是給人當童養媳,名義上是收養的女兒;要麼就是帶去陌生地方丟了。

聞二山心裡發苦,家裡也沒多少糧食,但他麵上還是一副和藹的模樣。

“你放心,我來想辦法,不會讓你被你奶奶送養,你先回去。”

聞三河跟一陣風似的回家,進廚房拿著水瓢從水缸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灌進肚子裡。

梁好看得目瞪口呆。

她提醒道:“生水會有細菌,當心肚子不舒服。”

聞三河打了個飽嗝,衝著弟妹憨笑,

“沒事,從小喝到大的井水,乾淨著呢。”

聞岩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三哥,你回家沒洗手就喝冷水抹嘴,小心腹瀉。”

聞三河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笑道,

“你們一個個都這麼講究,下次我注意。”

聞溪在門口東張西望,遲遲看不到二哥的影子,他快要憋不住驚喜了。

他隻得跑回廚房問三哥:“二哥怎麼還沒回來?”

聞三河想到就來氣,

“二哥被馬寡婦的閨女喊住了,不知道又是啥事,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梁好一臉好奇吃瓜的模樣,聞岩給她塞了一把炒花生。

聞溪頓時泄氣,還是不告訴二哥了,免得二哥又心軟接濟寡婦一家。

聞岩主動詢問:“馬寡婦是誰?跟二哥是什麼關係?”

梁好假裝不感興趣,耳朵豎的老長,她把炒花生給聞溪分了一半,看他口水都快要滴在她手上了。

聞三河氣哼哼:“二哥的相好唄,要我說就是螞蝗,隻會趴在二哥身上吸血,扯都扯不下來。”

聞溪在邊上“哢呲哢呲”咬著炒花生,聞三河從他手上搶了幾顆塞嘴裡,一邊吐殼,繼續道,

“馬寡婦把二哥拿捏的死死的,那邊都跟他另一個家似的了。二哥把自己省下來的糧食全都給了馬寡婦,養著馬寡婦一家子。要是馬寡婦成了二嫂我們也不說什麼,偏偏她就吊著二哥,三年了也不鬆口改嫁。”

聞岩眉頭微蹙:“對方為什麼不願意嫁?”

“馬寡婦前些年死了男人,家裡剩下兩個娃兒跟她婆婆。她風評不太好,咱們大隊也就二哥願意娶她。雖說咱家條件差,起碼比她家裡情況好。人家每年都有新借口,反正就是不樂意嫁過來,但是還要扒著二哥吸血。”

梁好從聞岩身後探頭:“二哥自己的想法呢?”

聞三河麵露苦澀,仿佛想到了什麼:“咱家男人多,飯量大,家裡糧食都不夠吃,哪有姑娘願意嫁過來。二哥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知心的女人,我們總不能棒打鴛鴦不讓他談。”

聞岩記得上一世二哥四十多歲才結婚,孩子比他兒子還小歲,應該不是馬寡婦。

馬愛弟跟聞二山分開,沒走幾步遇到了弟弟。

“姐,你咋沒把傻大個喊來家裡?”

馬愛弟萎靡不振:“他說他想辦法,他那個腦子能想出來什麼辦法,還是讓娘換個借口吧,萬一他幫不上忙難道真要把我賣了嗎?”

馬有才迫不及待轉移話題:“我今天看到瘸子跟他媳婦坐大隊牛車從城裡回來的,背了滿滿一背簍東西,說不定裡麵全都是肉!”

馬愛弟咽下口水:“真的假的?我們快點過去,說不定能蹭上一頓飯。”

姐弟倆跑去聞家附近蹲著,等聞到肉香味就去敲門。他倆蹲的腿都麻了,瘸子都在門口潑洗臉水了,也沒等到肉香味飄出來。

聞岩第一時間發現兩個孩子在自家附近蹲守,他裝作不經意回到院子。

梁好在院子裡泡腳,仰頭欣賞著廣闊夜空的星星,她被聞岩的舉動吸引,

“你在看什麼呢?”

聞岩收回視線:“沒什麼,外麵有兩隻小耗子。”

梁好嚇了一跳,連忙擦腳進屋。

聞溪興奮地從屋裡跑出來,

“四哥,耗子在哪,咱家能加餐了!”

梁好沒忍住扶著牆乾嘔,這小子真會惡心人,耗子那是能吃的嗎!

聞二山跟弟弟在屋裡麵對麵坐著,相比較院子裡的雞飛狗跳,屋裡話題沉重。

“哥,咱們今晚全靠老四才能吃上白麵饅頭,你摸摸你鼓起來的肚子,這是老四在戰場上拿命換回來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