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種花家有一句老話,叫做‘財帛動人心’。
所以,財不可外露,富不可外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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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說什麼?十億日元?!!”
橫濱警局,單獨的房間內
刑警屯田五目須瞪大了眼睛,聲音大得幾乎能掀翻屋頂。
幸虧警局的隔音效果不錯,才沒有引來其他警員的圍觀。
但是……十億日元?!還是彩票十億日元!
沒聽說當時還有這樁線索啊?二科到底在乾什麼,竟然出了這麼大個疏漏!
五個目擊證人之間相互勾連,僅憑這一點,指認證詞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最糟糕的是,如果那宗案子裡,真如野澤翔太所言,他是被冤枉的,結果又在判刑的當日自殺,死在了監獄裡,那豈不是真正的——
那個孩子,當時也不過19歲!
他甚至年紀輕輕就通過了司法考試,未來一片大好前途……
想到這,刑警屯田的手都在抖。
“霧島小姐,那個野澤翔太該不會真的是被……”
屯田五目須轉過頭,看向了霧島羽香,下意識向黑發少女尋求答案。
“誰知道呢,至少在野澤翔太的父親,野澤明的眼中,事實就是如此。”
霧島羽香沒有正麵回答。
但無論真相是什麼,對於中田明來說,都是一樣的——
那五個說謊的目擊證人害死了他的兒子,妻子跟著死去。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因此,他同樣選擇了在家中擄走受害人,從心理上摧毀他們對‘家’的依戀和安全感。
至於擄走之後,想必就是審訊了。
【眼睛】
【耳朵】
【舌頭】
【嘴巴】
包括留在現場的三腳架痕跡,攝像機和探照燈,都是野澤明試圖還原警方錄入證詞的過程。
等受害人供述完目擊證詞後,再殺害他們,剝奪他們說謊的能力。
——【既然沒辦法好好聽、好好說,那這些器官,留著也沒用了吧?】
想到這,霧島羽香沒有再理會刑警屯田的糾結,她站起身,徑直對電話說道,
“旗本夏江的屍體還沒有出現,她極有可能還在野澤明的手上。田山,搜索野澤明結婚以前,名下的所有資產,能順利帶走受害人,同時搬運屍體,他一定有交通工具。”
“卡車、貨運箱,跳過市中心的所有集散地,檢索帶了地下室的倉庫——!”
黑發少女抬高了嗓音,言語如子彈般傾瀉而出。
在她喊出‘田山’兩個字時,即使隔著線路,中原中也都能感受到某個黑客先生渾身一震。
對方如同被戳到了死穴的動物一樣,猛地一抖,爆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啊!果然是你,霧島魔鬼——!”】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物體翻倒的雜音。
其中還夾雜著青年抖著嗓音,半死不活地碎碎念,以及翻找藥箱的動靜。
【“胃、胃穿孔,藥……我的胃藥在哪裡,嘔……”】
很好,看這樣子,就差吐血了。
中原中也:“……”
我說大小姐,你到底是給對方,留下了多可怕的心理陰影啊!
這已經不是‘不擅長交流’的程度了吧?!
赭發重力使欲言又止,至於偵探社的其他人——
國木田獨步和穀崎潤一郎,默默移開了視線,一個抬首,一個低頭,欣賞橫濱警局的天花板和瓷磚。
人美心善的與謝野醫生則表示,沒關係,應激性胃穿孔而已。
她的【請君勿死】能治。
“還有第五個目擊證人,二階堂優次,他是最後一個目標。”
霧島羽香沒有給對麵緩和的時間,語速飛快地問道,
“田山,這個男人現在的位置在哪兒?”
電話那頭沒有回答。
霧島羽香微微一皺眉頭,這次直接連名帶姓,
“田山花袋。”
【“……到!”】
出租屋內,某個披著棉被的青年猛地一顫。
如同應激反應一般,田山花袋整個人進入了奇怪的PTSD狀態,一邊瘋狂灌胃藥,一邊兩眼轉圈圈,距離暈死過去,隻差一點點。
但他手上搜索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仿佛身後有一個魔鬼,正提著小鞭子咻咻抽打。
【“二階堂優次,40歲,原某雜誌社記者,之後成功轉型攝影師。五年前,就是他拍下了野澤翔太舉刀,刺向倒在地上的受害人的照片,成為法庭宣判‘有罪’的決定性證據。”】
【“之後,他本人也憑借著這張照片拿下了‘普利策獎’,被媒體稱為‘揭開罪惡的瞬間’。”】
【“現在正在YamashitaPark酒店,舉辦五周年紀念展,開展時間在半小時後,具體地址發給你們了!”】
田山花袋叭叭叭張口,全程連氣也不敢多喘。
話音落下的瞬間,眾人的手機就‘叮’地一聲,提示有新郵件送達。
前後落差不到一秒,堪稱訓練有素。
中原中也:“……”
再說一次,某個大小姐,絕對是給人留下了不得了的心理陰影。
“五周年攝影紀念展,日期和野澤翔太的死亡在同一天。”
自己家破人亡的瞬間,卻成了劊子手功成名就的慶典……
“這就是不明嫌犯的重大刺激來源。”
霧島羽香了然。
少女的指尖在桌麵輕輕點了一下,自然而然地代替了刑警屯田,迅速下達指令,
“國木田,穀崎,你們和警方一起去野澤明的安全屋,旗本夏江如果還活著,她就在那裡。”
“晶子姐留守,以防有傷者。”
“新人,你和我一起行動,另外——”
“大叔,聯係爆破組,受害人喉嚨裡的火.藥隻是一小部分,剩下的都被野澤明做成了塑料炸.彈,帶進了酒店。”
野澤明可不是懦弱的阿部雄彥,他一定會按下起爆按鈕。
踩著他兒子的屍體,功成名就的畫展,他絕對不會讓它留下來。
隨著黑發少女的指令一條條下達,眾人迅速起身,離開了房間。
刑警屯田慢了一步,在回過神後,趕緊飛快跟上,
“霧島小姐,需要另外派一隊人去二階堂優次的住宅嗎?犯人野澤明喜歡在家中擄走受害人,他說不定沒有去酒店,而是潛伏在二階堂的彆墅裡。”
事實上,考慮到嫌犯一貫的作案風格,屯田五目須的建議並非沒有道理。
然而這一次,霧島羽香卻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欸?為什麼?”刑警屯田一愣,不明白原因。
“因為今天是忌日。”
一片警車鳴笛的混亂中,中原中也的嗓音透過躁動的空氣,先霧島羽香一步響起。
回答間,赭發重力使走到警車邊,順手幫霧島羽香打開了一邊的後座車門,淡聲說道,
“刑警先生,今天是野澤翔太死去的日子,而野澤明所有的複仇行為,都是為了這一天存在。”
“所以這次,他不會再等,一定是直接去酒店解決目標。”
刑警屯田:“……”
屯田五目須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反倒是一旁的霧島羽香,上車的動作微微一頓。
少女偏過頭,黯淡的紅瞳透過警車閃爍的車頂燈,頗為意外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霧島羽香的動作很隱晦,但偏偏某個重力使,像是背後長了第三隻眼睛一樣。
他轉過頭,掐在少女即將收回視線的瞬間,準確地捉住了霧島羽香的目光。
“怎麼?”
中原中也一挑眉,他看著霧島羽香,鈷藍色的眼瞳銳意儘顯,在夕陽茜色的光線下熠熠生輝,
“難道就允許你會推理嗎,大偵探。”
霧島羽香眨了一下眼睛,沒有說話。
四周警車的鳴笛不斷響起。
隱約之間,還能聽到另一頭拆彈爆破組,緊急出動的呼聲。全副武裝的特警跟在後方,‘嘩’地一聲,用力拉上了裝甲車的滑軌門。
到處都是躁動緊張的喧囂。
與之相比,霧島羽香和中原中也這一邊,反而奇異地安靜了下來。
頭頂上方,白色的海鷗張開雙翅,略帶黑色的羽尖劃過傍晚的天空,在霧島羽香的耳際留下一線輕快的拍打翅音。
仿佛是連時間,都跟著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