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裴觀潮是真哭厥過去了,等到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驢哥的屍體已經沒有了,空氣裡隻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土地廟裡生著篝火,他就躺在篝火旁邊,破掉的衣裳已經被針線歪歪扭扭的補回去了。

他動了動身體,竟然是到這個世界以後感到最鬆快的時候。

腦袋上的包也不疼了,伸手一摸,不知道那大包在什麼時候已經平了。

手肘、手臂破皮擦傷的地方也已經結痂了,摸著隻有癢,一點兒也不疼。

他這是睡了好幾天?

不怪裴觀潮心裡這麼想。

老乞丐在旁邊聽到他醒來的動靜,第一時間把視線挪了過去。

“不疼了吧!”

他還想伸手過來,裴觀潮卻迅速往旁邊一滾,警惕看著他。

老乞丐訕訕收回伸出去的手,不一會兒又理直氣壯瞪著裴觀潮。

“小狗娃,你那什麼眼神!我雖然打了你,可我也算救了你!要不是遇著老兒我心好,叫你把心口這口淤血吐出來,不然就你這邪風入體,血瘀心脈的身子骨,就算熬得過去,長大了也是個捧著藥罐子過活的命!”

裴觀潮看老乞丐這氣急敗壞的著急模樣,瞧著也不像說謊,他自己也能感覺得出來,自從醒來之後,四肢身體都輕快了不少,不像剛來那會兒仿佛拖著不屬於自己的軀體在行走。

老乞丐見裴觀潮仍舊板著一張小臉,還以為他還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繼續張口道:“小狗娃!你不信老兒這話?!那你再摸摸你腦門上的傷還在不在,為平你腦門上這個小包,可是廢了老兒我二兩好酒!”

老乞丐本不欲說這話的,因為這傷原本就是他打出來的,這時候拿出來說不僅像是在邀功,而且還不磊落。

但沒想到這小狗娃警惕心這麼強,還沒什麼見識,那也沒辦法,隻能拿出來說了,誰讓外傷的愈合比內傷看著更明白呢!

當然也是有幾分心疼他那二兩好酒。

裴觀潮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伸手又摸了摸腦門,手在放下來的時候果然聞到一股藥酒味兒。

“我這麼說可不是邀功,要你還我好酒,你這小狗娃穿得一身破爛,窮得都要做小乞丐了,就當老兒我發善心,做好事了!”老乞丐嘟嘟囔囔。

“我不叫小狗娃。”他還是板著一張臉,但警惕眼神舒緩許多,開口同老乞丐說的第一句話,先駁了這莫名其妙按在他身上的小名。

“我也不是小乞丐。”然後這是第二句話。

老乞丐見裴觀潮願意和他說話了,眼神也沒先前那麼凶了,才笑嘻嘻湊近前來,揮了揮他手上拿著的拐杖兒,故意道:“我這棍兒叫打狗棍,你被我這棍兒打了,又是個小娃,不是小狗娃是什麼?!”

這老乞丐是故意撩賤,逗小孩玩呢!

裴觀潮不中他計,坐在原地看著這老乞丐,到透出一股氣定神閒來。

“我不是小狗娃,我有名字。”他道。

“不叫小狗娃,那你叫什麼?”老乞丐見他不似一般小孩那樣反應,心中倒高看他一眼,也不逗他了,反而問起他的姓名來,他昨夜為了讓他吐出心脈那口淤血也廢了不少工夫力氣,總不能連這小狗娃的名字都不知曉。

要不是他昨夜趁著他睡著摸過他的骨齡,確定隻有五六歲上下,且沒有任何練功的痕跡,他都要以為這小娃是什麼練了還童、縮骨的老妖童了。

這小娃膽氣不一般,怪不得昨夜驢子被他帶走了,就敢一個人闖土地廟。

想到這驢子,老乞丐又一陣心虛氣短。

他是真以為那家的驢子跑丟了摔進這坑裡,才給帶回來的,要不那斷腿的驢子扔在坑裡,過幾天也是臭了爛了的下場,還不如便宜小老兒的五臟廟!

老乞丐問名字,裴觀潮瘦的脫相的臉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就這麼看著老乞丐,主打一個不回應。

“餓了不?”見裴觀潮不搭理,老乞丐也不惱,反而揚起笑臉,臉上褶子皺得更深了,他是想用親和態度讓裴觀潮放下心防。

隻是心裡卻道:若不是自己做事不謹慎,虧了你這小狗娃,不然小老兒進城到哪裡都是做大爺的,哪裡會在這裡討好你個還不如蘿卜蔥長的小狗娃!

“我這有驢肉吃不吃……”這話是他自己說的,脫口而出又恨不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昨夜瞧這小娃為頭驢子都哭厥過去了,他就該知道這驢子應當同這小娃情同家人,他怎麼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老乞丐心裡正自責,卻聽見裴觀潮肚子咕嚕一聲發出一串長鳴。

是裴觀潮聽見“吃不吃”這三個字,身體自動啟動了,暫時忘卻的身體感官在裴觀潮這個主人注意到之後瞬間變得十分有存在感。

一個下午加一個夜晚過去,裴觀潮已經饑腸轆轆了。

“吃。”

裴觀潮這個字說出口的時候,你仔細觀察,就能看到他蠟黃無血色的麵皮後麵藏著一對微紅的耳朵。

老乞丐對他再次改觀。

這小子除了膽大之外,還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

是個腦子清楚,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一老一少湊頭吃了頓烤驢肉當早餐,期間老乞丐一直在悄悄觀察裴觀潮,心想這小子若不是出身實在太差,就這膽色性情,將來必定是人中龍鳳!

“小娃,我看你也是無依無靠的,要不要跟著我走?”飯後,老乞丐又問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