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開口說話了(2 / 2)

小狐狸正在自責掉眼淚呢,一聽到主人回來了,他剛要開口說話之際——

薑向月將小啞巴一把抄腰抱起,夾在身側,進了屋子,放在地上,動作一氣嗬成。

小狐狸都沒反應過來呢,自己就回屋裡了。

屋子裡的火盆雖然熄滅了,但是還有餘溫。

小狐狸身上穿著棉衣,但跪在門口雪地裡,還是有些涼的。

薑向月關上呼呼灌風的屋子門,在門口跺了跺腳,將鞋子上的雪抖落下來。

“怎麼呆住了?是凍壞了嗎?還是……”

薑向月想起小啞巴的“瘋病”,頓時心疼起來。

想來若非心神不正常,誰會自己跑去雪地裡跪著?

真是可憐的小啞巴啊。

小狐狸懵了一瞬,隨即他“撲通”一聲跪下來,抱住麵前人的大腿,哭著說:“請主人隨意懲罰奴,隻求主人不要丟掉奴……”

他的聲音沙啞,每說一個字,喉舌都在發痛。

那他也要說,他怕被主人丟掉!

這回輪到薑向月呆住了。

是餓得幻聽了嗎?

啞巴開口說話了?

“主人……奴不是成心的……奴不知道主人早上要出門……”

小狐狸抱著主人的大腿晃啊晃,哭得梨花帶雨,十分悲慘。

薑向月確認沒聽錯,見著小啞巴的紅唇一張一合,就是在說話!

薑向月呐呐道:“你不是啞巴?”

小狐狸見主人終於肯理自己了,拚命點頭,點得脖頸上的鈴鐺直響。

“奴能說話的,前兩天是因為受傷說不出來,求主人消消氣……奴任憑主人處置。”

薑向月想著,這一百文一盒的藥就是物有所值啊,這人都傷成那樣了,用了藥不到兩日就又能開口說話了,還是好藥管用。

“你先站起來。”

見著小啞巴……哦現在不能稱之為小啞巴了,見著小郎君這般哀求,薑向月心裡更不好受了。

還有,她生什麼氣了?

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小狐狸搖著頭,還在哭著:“求主人不要丟掉奴……”

薑向月猜小郎君是犯瘋病了,她見過村頭王二家那傻子,犯起病來就得順著瘋話說,要不然會更瘋的。

“不丟掉你。”薑向月這話不是順著說,是她的實話,“我本就沒想丟掉你,快站起來吧,地上涼。”

小狐狸頓時不哭了,他一抹眼淚,自己乖乖爬起來,但還是怯生生地望著主人。

薑向月剛想繼續問話,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她一頓不吃都餓得難受,她看向桌子,說:“我們先把早飯吃了,然後說說你的事。”

現在小郎君能說話,正好喝完粥,好好問問他是怎麼落成這樣的,瘋病又瘋到什麼程度,還有以後的打算。

小狐狸纏在腰上的尾巴更緊了,他很奇怪,主人怎麼一點都沒生氣呀,自己沒叫主人起床,耽誤了主人的事,主人還叫他一起吃早飯?

在合歡宗地牢裡,他根本就沒有咬人,但那些人覺得他會咬人,就會先毒打他一頓,如今,他雖然也不是成心耽誤主人的事,但主人還是耽誤了,可主人卻沒有怪罪嗎?

小狐狸縮在棉衣裡的尾巴越收越緊,想著該不會喝完這碗粥就被主人丟出去吧!

薑向月拿過了粥碗,粥雖然不熱了,但還是溫的,能喝。

而且……兩個碗怎麼一多一少?

薑向月倒了一下,這回兩個碗裡的粥一樣多了。

她將一個碗遞給還在發愣的小郎君。

小狐狸抖著手接過了碗,發現粥變多了,還以為主人給錯碗了,他臉上還掛著淚痕,伸長脖子去看主人的碗,卻發現是一樣多的……

“喝吧,坐下喝,彆傻站著。”薑向月看出小郎君是給她多盛了些。

不必如此的,她已經又買了兩鬥米,而且還有十二天就到年底了,到時候衙門就能發年底分紅了,她已經把家裡的米分成十二小份,每天每頓都可以多吃點,不至於不給小郎君吃飽。

而且小郎君傷得這麼重,不多吃點,怎麼養好傷?

兩個人喝完粥,薑向月沒有將空碗遞給小郎君。

“不急著洗碗,正好有幾句話想先問問你。”

薑向月知道家裡肯定沒柴火了,等會兒她自己去山林裡撿些柴回來用,寒冬臘月,河水都凍成冰了,村裡沒有井,冬天都是燒雪水用作水的,所以現在也沒水刷碗。

小狐狸想著自己要不要從凳子上滑下去跪下……

薑向月不打算問小郎君剛才那些“胡言亂語”,因為在她眼裡,那些都是小郎君的“瘋言瘋語”,估計問了小郎君自己也不明白,還有可能讓他瘋得更嚴重。

“那個……我叫薑向月,奔向月亮的向月。”薑向月先自我介紹。

小狐狸將主人的名字放在心裡默念兩遍,好喜歡主人的名字!

他纏在腰間的尾巴尖尖輕輕擺動一下。

薑向月見小郎君沒什麼奇怪反應,她繼續問:“那你叫什麼名字?”

小狐狸想了想,他搖搖頭,啞著聲音帶著鈴音說:“奴沒有名字。”

薑向月疑惑道:“怎麼會有人沒有名字呢?”

小狐狸登時嚇得毛絨耳朵都立起來了,他從凳子上滑跪到地上,磕磕巴巴地說:“奴……奴的名字是……”

他又緊張又害怕!原來人都是有名字的嗎!可他從小就是一隻狐狸自己長大的,沒見過母父姐妹兄弟,他也沒有朋友,就自己專心修煉。

主人如此懷疑的語氣,是不是發現自己不是人了!

這下怕是要被主人立刻殺掉!

“奴叫……叫……”

小狐狸拚命在腦海裡想著名字,他要趕緊給自己編一個!

薑向月看著小郎君怎麼又跪下了,還有這冒出來的毛絨耳朵還往後折去。

“你先起來,彆動不動跪下,是想不起來了嗎?不著急慢慢想,實在想不起來也沒關係……”

薑向月的語氣溫柔,她知道小郎君有瘋病,但沒想到瘋病這麼嚴重,竟然被折磨得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嗎?

小狐狸緊張的情緒頓時減輕不少。

主人……好溫柔啊……

看著眼前溫柔又良善的主人,和眼下卑劣又低賤的自己。

小狐狸更自慚形穢了。

主人這麼好,可竟然又要欺騙主人。

可是……所有人都討厭狐狸精的,合歡宗的人說狐狸精天生卑劣下賤,就該被打被殺,他真的不敢讓主人知道他是狐狸精。

他想留在主人身邊,那就隻能卑劣地欺騙主人了。

“奴叫……”小狐狸自己慢慢爬著坐回去,他低著頭,紅著臉,心虛得不敢抬頭去看主人,低聲說:“奴叫‘賤奴’,對,就是這個名字。”

他實在想不到彆的名字,也沒聽過除主人之外旁人的名字,過往的記憶中,他和其他妖族買東西時,隻稱呼對方為賣xx的老板,而在合歡宗的地牢裡,那些人都叫他“賤奴”,也命令他隻許自稱為“奴”。

那就叫這個名字吧,反正狐狸精本就是卑賤的,叫這個也行的。

薑向月“啊”了一聲,她心裡更不好受了,本就可憐這小郎君,沒想到他竟然被欺負成這樣。

“‘賤奴’不是名字……是不是有壞人這樣叫你?就算你以前叫這個……名字,那以後也不許這麼叫了,我給你取一個新名字吧,叫什麼好呢……”

小狐狸緩緩抬起頭。

主人……給我賜名?

是不是說明,不會被主人丟掉了!

小狐狸的尾巴尖尖慢慢搖起來。

薑向月想了半天,看著小郎君的眼神一點一點變成期待。

“見你生著一雙漂亮的狐狸眼,不如就叫你……阿狐吧。”

“阿狐阿狐……”

有名字嘍!

小狐狸一聲聲重複著自己的名字,雖然十分喜悅,但又擔心自己的眼睛像狐狸,已經被主人懷疑了!

薑向月見小郎君接受這個名字,她也長出一口氣,於是繼續問下一個問題:“你的發色為什麼不是黑色啊?還有眼睛,為什麼是綠色的呀?”

之前以為小郎君是山裡的精怪,但小郎君說他是人,再加上小郎君又有瘋病,薑向月懷疑是不是小郎君中了什麼奇毒。

小狐狸喉嚨裡嗚咽一聲,尾巴也垂下去了。

這回又要編什麼瞎話啊!

我果然卑劣又下賤!麵對這麼好的主人,卻一直欺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