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一般的寂靜。
三日月的舉動一反常態,本丸順著視線望去也看到了這不符常理的一幕。
“……”本丸化作的霧氣謹慎地退後,“你做了什麼?”
它沒有錯過那道細小的聲音,斷斷續續不成句子,但毫無疑問就是淺川遙的聲線!
三日月懷裡的淺川遙嘴巴沒有張合,但始終有聲音在環繞著他們。
“三日……月……”
聲音來自四麵八方,仔細聽去,更像是無數道細小的聲音合為一道,孜孜不倦地呼喚著付喪神的名字。
“哦……”本丸觀察了一會兒,霧氣扯開嘴角,“變成怨靈了啊,之前吞掉的審神者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
“……三日月!”細小的聲音打斷了本丸的話語,流利地喊出付喪神的名字。
“吵死了,閉嘴──”
本丸被打斷了,它怒氣衝衝地凝視著年輕女人的屍身,霧氣組成的嘴巴張開合上,偏偏每次都被來自四麵八方的細小聲音打斷。
“三日月!”
“三日月!”
一遍又一遍,聲音在變大。
三日月抬起頭,他的目光停留在半空中,後知後覺意識到維係著他與姬君的契約並沒有完全斷開,還有著數不清的絲線連接著……就好像姬君無處不在一般。
正如四下漂浮的塵埃。
“三日月!”那道聲音又叫喊道。
真奇怪,姬君活著的時候從來不會有如此明顯的情緒起伏。
三日月腦海中轉過思緒萬千,但他最後扯開笑臉,一如往昔,即使他生鏽的麵部因為這個笑而迅速布滿裂縫。
“……姬君,我在。”他輕柔地回應,“您還好嗎?”
“你——”本丸厲聲開口,但又一次沒能說出完整的話語。不過這次可不是因為被執念的聲音打斷,這片空間除了三日月的聲音之外一片安靜。
是一種本能,驟然變化的空氣充滿著危險,讓本丸意識閉上嘴巴一言不發。
屬於淺川遙的聲音輕笑著,而她的身體仍死氣沉沉的在付喪神的懷裡,是其他的地方出現了變化。
付喪神的身後,滾落在地的卷軸徐徐展開,最中央迸濺的血液已呈現黑褐色,鼓動著,漆黑的指尖探出,接著是纖長的手指、腕部……直到小臂,都是一片漆黑。
手臂輕輕扯住了付喪神的衣擺,淺川遙的聲音在大笑,“當然要回來!”
本丸的霧氣向下俯衝想要故技重施,但連付喪神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漆黑的手臂狠狠揮到一邊去。
“滾開!!!”
揮開霧氣,手臂又重新抓住了付喪神的衣擺,對三日月的存在表現出極大的依賴來。
霧氣被觸碰到了,甚至差點被撕成兩半。
“你是什麼?!普通的怨靈可沒有這麼大的威力!”本丸又驚又怒。
三日月笑起來,“哈哈哈,這可是我的姬君啊……”
“不要……”淺川遙的聲音喃喃道。
三日月已經適應了,他甚至還回答道,“姬君?”
“……不要碰我的月亮!”
“恨!”
“討厭!”
“都去死!!”
巨大的負麵情緒爆發,氣流將周圍的建築夷為平地,抓著三日月衣角的手攥得死死的。
它一點一點將自己從畫軸裡拖了出來。
和手臂一樣,也是黑漆漆的,雖是人形,但從頭到腳都是深不見底的黑色。
隨之而來的,是比之前可怕千百倍的氣息。
「失去、失去、一直在失去,仔細想來,沒有什麼是完全屬於我的。」
「不可以傷害、奪走、觸碰我的重要之物,否則——」
看不見的大手將霧氣揉作一團,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本丸吞食了無數刀劍和審神者而誕生的極惡意識就這麼被抹殺得一乾二淨。
「——去死。」
特級咒靈淺川遙,完全顯現。
*
黑色的人形落到地上,安靜地和三日月對視,他們之間隔著淺川遙的屍身。
本丸的意識輕易潰散了,即使三日月再如何隨性,也沒想過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原以為最多是姬君活著離開,他和本丸意識再互相折磨數十個年頭,直到姬君在現世壽終正寢呢。
同生共死的契約,作用在咒靈身上也是可以的嗎?
三日月笑起來,“哈哈哈,姬君如此麵貌也是不錯的,不知之後有什麼打算呢?”
黑漆漆的人形咒靈隻是站在原地,應該是眼睛的位置一眨不眨地看向三日月。
「請……名字……!」
變成咒靈的姬君說話顛三倒四的。
三日月茫然,“名字的話……是要重新自我介紹嗎?我是三日月宗近,哈哈,一振刀劍罷了。”
咒靈變得焦急,它表麵的黑色劇烈抖動著,湊近了才發現是大片的黑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