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部沒人懷疑,都樂嗬嗬地稱呼那位為大難不死的家,而佐藤編輯就是大難不死的家的編輯。
聽書還有其他家躍躍欲試要效仿,因為可以逃過編輯一整年的催稿。
“是啊。”佐藤點點頭,第無數遍為自己負責的作者辯解,“不是推諉交稿的理由,淺川老師已經將新作品發到了我的郵箱。”
編輯部熱鬨起來,和佐藤編輯搭話那人好奇道,“新作?還是老樣子嗎?”
淺川遙,實名上網用自己大名作為筆名的三流家,雖然在市場上名氣不大,但在編輯部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她的處於一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狀態,每本恐怖元素都優秀的遠超同期,但問題出現在作者本人身上。
過於冷漠了,無論內容多麼恐怖,作者敘述的語氣都是淡淡的,有種貨不對版的彆扭感。
編輯部曾經討論過,淺川遙本人是知道什麼是恐怖的,但奈何當事人共情能力極低,理智知道恐怖,但情感上一點都不害怕。
連帶著讀者害怕到一半又覺得還好。
因此水平也停留在不上不下的三流。
“這次淺川老師的……”佐藤看了眼電腦,難得露出猶豫的表情,“……老師備注是輕。”
“啊?終於準備轉型了嗎?說實話,淺川老師涉及的元素都很廣泛,適合輕也說不定。”
“快看看吧!佐藤編輯。”
於是在催促下,佐藤編輯打開了文檔,名字叫做《異類》。
【我是一名恐怖家,因為沒有靈感,來到偏僻的村莊采風。】
是以第一人稱書寫的,佐藤一眼就看出寫的是那座村莊的事。
不管怎麼說,作為失蹤又重新出現的家,以此為噱頭小火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是可以賺到錢的作品。
佐藤這樣想著,接著往下看。
質樸的村莊一切平平無奇,直到主人公發現了一對被虐待的雙胞胎。
村民說,這兩個孩子是異類,所以必須好好關起來。
主人公覺得有違人道,決定阻止村民。
熱情的村民變了模樣,高喊著要殺死主人公。
“為異類說話,你一定也是個異類!”他們喊道。
到了深夜,村莊裡又出現了怨靈到處收割著生命。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物種,視人命為草芥,可怕極了。
這個時候就沒人追著主人公了,作為孩子的雙胞胎站出來殺死了怨靈。
然而不知廉恥的村民非但沒有感激,反而覺得是外來者和孩子們引來了災厄,叫嚷著要殺死他們。
讀到這裡,佐藤編輯已經由之前的散漫變得全神貫注了。
是完全不一樣的寫作風格,不知道淺川遙經曆了什麼,她的文風發生了堪稱脫胎換骨的變化。
他隱約知道標題是什麼意思了。
雙胞胎是異類,外來的家是異類,怨靈也是異類。
隻要是對村民不利的都是異類,發出不和諧聲音的都是異類。
最後到了結尾,主人公沒能和村民拚個你死我活,又有了新的人物登場。
【月光下的物怪,有著美麗的皮囊,但他生出骨刺,被無邊的瘴氣包圍著。
於是他又變得猙獰起來。
殺死了所有人,村民,怪物,還有……我。
可我做錯了什麼呢?
當我這樣問的時候,物怪答道:
“因為你從頭到尾一點都沒有感到害怕。不畏懼神明的人類,是不可以存在的。”
我死了。
原來我是異類。
臨死之際,我聽見物怪說道:“好了,都死了。我現在是無人信仰的山神……也是個異類。”
物怪破碎掉,什麼都沒剩下。】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結局竟是無人存活。
讀到這兒,佐藤編輯微微冒汗。故事和現實結合後變得更加真實,即使從新聞知道實際情況是連日的大雨起了大霧導致村民在山中迷路,最後造成了不少人的失蹤,佐藤也忍不住會想是否故事中的物怪是真實存在的。
淺川遙的文筆還是老樣子,但對恐怖的把控達到了新的高度。
這樣的想法在佐藤打開了附件插圖時達到最高峰。
插圖備注為【物怪】,想必就是故事結尾出現的無名山神,佐藤幾乎是一打開,後背又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一幅僅有黑白兩色構成的畫,筆鋒有重有輕,能看出繪者創作時狂亂的心情。
山神身姿雋永,由厚重的瘴氣包裹著,又背負著重且利的骨刺,而山神本身的麵容又模糊不清,隻能看到其後高高懸掛的明月。
美麗且恐怖。
佐藤編輯理解了文中對山神的描寫,他打開郵箱,信誓坦坦地給予回複:
【淺川老師,新作一定會大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