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茶葉？”劉翠頓時來了精神,“你們白雲大隊種的經濟作物也是茶葉嗎？”
“是啊，山頭全是知青和大家一起種的茶葉，隻不過這茶葉在今年不太好賣,供銷社不收，我們大隊還有好多沒摘呢，我正愁這件事呢。”
蘇茹以前作為白雲大隊知青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茶葉會賣不出去這件事,等她做了村裡的支書，這才發現處處難，這茶葉是一點都不好銷。
要是沒把茶葉賣掉，今年的工分隻能發茶葉了。
大隊上肯定有人不接受茶葉抵工分的。
想著山頭那片連綿不絕的茶葉，這都打完霜了，再不摘茶葉，茶葉可就要老了,到時候更加不好賣,想到這個她就頭大。
劉翠有些感慨：“我和你說,我們北山大隊種的經濟作物也是茶葉,今年我們大隊上的茶葉也都沒賣完呢，我們大隊長拿茶葉抵工分,我家現在還有一大堆茶葉呢。”
聽到劉翠的話，蘇茹推了推眼鏡,更加感到絕望,如果茶葉在年底前沒有賣出去，估計她也要拿茶葉抵工分了。
這還是她當支書第一年呢,村裡那麼多人等著看她笑話，等著把她換下去，想到這裡,蘇茹感覺自己肩膀擔子太沉了。
林昭若有所思地喝了口水，她從自己帆布袋裡翻出個本子來，遞給蘇茹。
蘇茹驚訝地看著她，“同誌，你這是？”
林昭微笑：“同誌，你能留下你們村的電話號碼和你的聯係方式給我一下嗎？”
“怎麼了？”
蘇茹呆呆地接過本子，有點摸不著頭腦，她目光愣愣地看著林昭遞給自己的鋼筆。
看到鋼筆蓋上淡淡地logo後，驚訝地張了張嘴，她以前也是住在城裡的，自然能看出手上這支鋼筆價格不菲。
一開始，她還以為林昭和劉翠都是回北山大隊探親的，這下看來，估計林昭不是和劉翠一路的。
至少不是去北山大隊探親的。
林昭不知道蘇茹在想什麼，那支鋼筆是她從韓軒書桌上隨手拿的。
剛剛她從蘇茹嘴裡聽出，蘇茹應該對她們大隊上的茶葉有處決權利，這才讓她起來結交的心思。
劉翠大隊上的茶葉，不一定能有她需要的量，所以她得多給自己找條出路。
多條出路準沒錯。
“或許，我能有門路幫你們大隊銷一些茶葉。”車站人多，林昭沒有說實話。
其實全買下來，也不是問題，林昭有這個自信。
這段時間，她手裡攢了很多錢，也算得上是個小萬元戶了。
蘇茹有點遲疑：“真的嗎？”
林昭撲哧一笑：“我騙你做什麼，正好我朋友在民政局上班，她上回和我說過，她們單位要準備年底的禮物采購了，還不知道要采購什麼東西呢，讓我給她推薦推薦，我看茶葉就挺好的。”
“再說了，你們大隊的茶葉不是銷不出去嗎？我正好就想到了這件事，買農產品回去，幫扶農民，這也是她們事業單位應該做的。”
“那實在是太謝謝你了，那到時候你們可以去我們大隊上看看我們山上的茶葉，我親自上山帶你們去看。”
蘇茹臉上露出個靦腆的笑容，她趕緊在本子上留下聯係方式與地址，鄭重的把本子和筆還給了林昭。
她在省城找了一圈都沒見到收茶葉的單位，本來都不抱希望了，沒想到等火車的時候，能遇上對茶葉感興趣的林昭。
倒是有些命運捉弄人的味道。
林昭接過本子，看著本子上娟秀的字跡點頭誇道：“同誌，你名字叫蘇茹啊，名字好聽，字也寫得挺好看。”
林昭合上本子收進自己發帆布袋裡，語氣頓了一下。
“果然是字如其人啊，至於去你們大隊參觀，那是肯定的，正好兩個大隊離得近，到時候我們會抽空過來看看的。”
蘇茹有點害羞：“那好，到時候你們要過來的話，提前打電話給我，我親自過來接你們。”
“一言為定，我們肯定不會騙你的。”劉翠擦了擦嘴，上了這麼多天掃盲班，她說話也會用起成語來了。
雖然她不知道林昭要蘇茹聯係方式做什麼，但她知道林昭有自己的原因，也就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直接問。
火車很快就到站了，三人一起排隊上了車，林昭和劉翠因為是一起買的票，所以座位都在一起。
等坐上了火車，劉翠這才小聲地在她耳邊問道：“林昭姐，你要那麼多茶葉做什麼，又不能吃。”
林昭：“到時候我要做奶茶，需要很多茶葉，很多很多茶葉。”
“奶茶？”劉翠還是第一次聽這個說法，她撓撓頭問，“奶茶是什麼啊？”
林昭聽到這個問題一愣，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現在這邊奶茶還沒風靡起來，難怪劉翠不知道奶茶是什麼意思。
林昭知道，她又發現了個商機。
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在港城那邊有沒有發明出奶茶。
她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和劉翠解釋了一下：“奶茶奶茶，顧名思義就是牛奶加茶。”
“這下明白了嗎？”林昭喝了口水，覺得外麵風刺刺的，拉上了火車窗戶。
牛奶？
茶？
牛奶加茶就是奶茶？
劉翠小小的腦袋裡有大大的疑惑，牛奶她喝過，茶她也喝過，那味道完全不一樣啊。
可牛奶加茶倒在一起，她是真沒聽過這個說法。
牛奶那麼有營養的東西，和茶倒一起，她感覺太奢侈了，太糟蹋東西了。
況且，那能好喝嗎？
劉翠深表懷疑，但這又是林昭提出來的，這倒是讓她有些好奇那奶茶到底是個什麼味道了。
林昭不知道劉翠在想什麼。
上午在候車廳坐了太久，她有點累了，和劉翠囑咐過到站以後叫她起床後，從帆布袋裡翻出眼罩，耳罩戴上，準備休息了。
*
火車一路顛簸，這一整路下來，林昭整個人一直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沒休息好就算了，還莫名覺得累。
快到站了，劉翠把她搖醒以後趕緊去解了個手。
林昭看著窗外大變樣的風景有些發愣，太陽往西邊飄去，四周都是田野和蔥綠的樹林，看得整個人心情開闊許多。
劉翠此時從廁所回來，“林昭姐，還有一會就快到我們那了，到時候我們得快點出站，今天我大伯來鎮上，我們還得坐我大伯的拖拉機回去，不然的話，咱兩就要走路回我家了。”
林昭剛睡醒不太想說話，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過，好在今天火車晚點的情況並不是太嚴重，林昭本來以為得淩晨才能到，沒想到傍晚就到了。
兩人下火車，剛出站就見到了劉翠的大伯，手裡拿著個草帽，站在出站口等著他們。
“伯伯，我在這裡！”劉翠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等她的大伯，拉著林昭就跑過去打招呼。
“終於等到你們了噻，今天火車肯定又晚點了。”
劉翠：“是啊是啊，我等了好久。”
“林昭姐，這是我大伯，伯伯，這是我跟你說那個要買茶葉的朋友，她叫林昭。”
劉翠分彆給兩人介紹了一下對方。
“大伯好。”林昭點了個頭，打了聲招呼。
劉翠大伯帶上草帽：“好好好，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倆快上車，咱們回北山大隊去。”
“好嘞。”
林昭劉翠兩人一起上了拖拉機，兩人坐在拖拉機上，看著對方，相視一笑。
伴著斜陽的餘暉，兩人坐在顛簸的拖拉機上回了北山大隊。
等到三人回到北山大隊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北山大隊兩麵環山，隔著老遠，林昭就看見山坡上有人生活的火光，整個北山大隊的村民並不住在山底下，而是住在山腰上的位置。
“翠翠，你們咋現在才回來啊，不是說買的早上的票嗎？”
劉翠母親聽到拖拉機的聲音，早早就站在門口等，看見劉翠她一個健步衝上去幫劉翠提東西。
劉翠：“火車晚點了，所以回來的晚了一點。”
劉翠母親這時看到了一旁的林昭：“這樣噻，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要買茶葉的朋友吧，彆傻站在外麵，外麵怪冷的，你倆快進來快進來。”
“謝謝阿姨。”林昭微笑，她轉身又感謝了帶她來的劉翠大伯，這才進了劉翠家。
“不用謝不用謝，你們晚上還沒吃飯吧？我去幫你們把飯熱一熱，你們去前廳烤烤火。”
“謝謝媽，我可饞你做的醃蘿卜了。”劉翠拉著她進了前廳。
進了前廳溫度瞬間高了一些，前廳裡麵架著個火盆，火盆裡麵劈裡啪啦的在燒著木炭。
山裡麵，到了晚上的確是要比外麵冷一些的，林昭忍不住蹲下伸手烤火，劉翠轉身去房裡給她搬了個小凳子出來。
“林昭姐，坐。”
“謝謝！”
很快，劉翠的母親就端著飯菜進了大廳，放下飯菜後，劉翠轉身把門關上，接著把火盆踢到了桌子下，三人搬了三條凳子，坐在桌邊。
“小林啊，年底了大隊還沒分糧，我家裡沒什麼好菜招待你，實在是對不起啊，我聽我家翠翠說過了，你帶她掙了挺多錢的，真是麻煩你了。”劉翠母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事，桌上都是我愛吃的菜，特彆是那個醃蘿卜，上次劉翠也給了我一點，很好吃。”林昭笑了笑。
劉翠母親啃著手裡饅頭，“喜歡就好，喜歡就好，那等明天你們回去的時候，我給你們多帶些過去，這醃蘿卜我做了很多的。”
“小林啊，聽說，你這次來，是要來我們大隊上收茶葉的？”
林昭點頭：“是的，我想過來看看茶葉品質怎麼樣。”
“那明天你們走的時候把我家的茶葉也都帶走吧，我都收拾好了，不要你的錢。”
“不要錢怎麼能行呢？”
“你在省城幫了我家翠翠那麼多忙，實在是太感謝你了，我哪還能問你要錢啊，這茶葉又不值錢，你就收下吧。”
“是啊是啊，林昭姐這也是我媽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劉翠在一旁勸道。
“那好吧，還是謝謝阿姨了。”林昭猶豫了一下。
看著劉翠母親真誠的麵孔，她知道，自己再拒絕的話，就有點不給劉翠媽媽麵子了，於是順著台階下。
得到林昭肯定的回答，劉翠母親這才鬆了口氣。
她經常和劉翠通電話，知道林昭在大院裡幫了劉翠很多次，也帶著劉翠掙了不少錢，麵對林昭，她心裡是感激的。
劉翠身上的變化她也看得很清楚，變得更加自信大方，也敢說話了。
她心裡清楚著呢，這都是在林昭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改變的。
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這麼個意思。
三人其樂融融地吃完了這頓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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