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淑虞把自己這些天所見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電話那頭的韓老太太。
她就等著電話那頭的韓老太太給她支招，教教她怎麼才能把林昭手裡的奶茶配方騙過來。
韓淑虞心想：要是她拿到奶茶配方，自己來賣奶茶,肯定會林昭做得更好。
她之前也想過好幾種方法騙配方。
韓淑虞甚至還想去麵試奶茶店員工，去偷學做奶茶的技術。
但在剛剛看見奶茶攤子的老板是林昭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麵試奶茶店員工這條路肯定不行。
林昭要是把她給認出來了,肯定不會收下她,讓她在奶茶店乾活的。
總不能讓她直接上去撒潑吧，她怎麼也讀過書，是要麵子的，哪能做這種事情。
韓淑虞無聊地數了數手上的指甲。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了一會。
韓老太太落在支書背過去的身影，目光躲閃，拽著電話線，放低了聲音,明顯是對韓淑虞的提議心動了：“你是說林昭那丫頭在省城賣奶茶掙了不少錢？”
韓淑虞連忙在電話那頭應道：“嗯嗯！”
韓老太太沉默了會,原本對那兩個賠錢貨不感興趣,這會倒是有些好奇起來了。
聽韓淑虞電話裡說的。
林昭在省城賣奶茶掙了不少錢,甚至還買了個門麵，準備開店專門賣奶茶了。
都能買下店麵開店,那賣奶茶肯定有很多錢，要是能把配方弄過來,豈不是錢生錢。
老韓家就再也不用籌錢用了。
韓老太太這會那個眼紅啊。
家裡自從少了韓軒寄回來的津貼。
一大家子人都是省吃儉用,縮衣節食的，身上的肥膘都少了不少,甚至為了多掙點工分，連大房，二房家的兩個小子都要下地。
看著兩個孫子跟著下地乾活,韓老太太那個心疼啊，簡直就是在剜她心頭上的肉。
兩個孫子，可是老韓家的未來。
韓老太太平時不怎麼喜歡大房二房，但兩個孫子可都是老韓家的種，這麼冷的天氣下地乾活，要是凍著了，她也心疼。
沉默了半響。
韓老太太，心裡忍不住暗戳戳地想。
在沒分家前，林昭也是她家媳婦。
好歹是一家人，按這個道理，林昭掙得錢不就是她們的嗎？
即便掙得錢和她們沒關係，但她們也出了力。
要不是她們之前主動和林昭分家了，讓她去省城生活。
林昭哪來的這麼大造化，能在省城賣奶茶，還買門麵開店。
要是沒分家，韓軒和林昭還住在李家村才對。
這會兒，韓老太太倒是絲毫想不起來。
當初分家的時候，完完全全地撕破了臉。
她們這一大家子，是一點東西都沒給韓軒和林昭留，讓兩人淨身出戶的。
這會見著林昭能賺錢了，又動起歪心思了。
“那你找個時間去問問你嫂子，那奶茶方子到底是什麼？”韓老太太說，“再怎麼說，你們也是一家人，好歹她林昭也是你嫂子，還能不幫你嗎？”
韓淑虞在電話那頭急得變了聲：“媽，我這怎麼好意思呢！”
今天這通電話，就是想讓韓老太太幫她想想法子，怎樣才能弄到林昭那奶茶的方子，這倒好，這個問題又被丟回給她。
韓淑虞能不著急嗎？
*
一旁聽下了全程的支書，聽完韓老太太和韓淑虞的對話後，倒是慢慢背著手轉過身來。
看著韓老太太滿臉的算計，支書搖了搖頭。
他心裡越發瞧不上韓家這一大家子了，一大家子小肚雞腸也就罷了，心眼比針還小。
都分家了，還惦記著韓家老三家的奶茶配方。
奶茶這東西，支書聽都沒聽過，不過他還是知道省城一個店麵有多貴的。
林昭能靠擺攤賣奶茶，買下店麵開店，那這奶茶配方肯定值不少錢。
幸好林昭機靈。
當初到省城以後，還打電話拜托他讓韓家寫了份斷親書，讓他幫忙寄了過去。
韓家當家乾活這幾個，可都是在斷親書上按了手印的。
要是不認分家，到時候林昭手上的斷親書也算得上是個證物。
老韓家即便要做什麼，也不占理。
他心裡一邊感歎著韓軒和林昭有出息，一邊冷冷地掃了眼韓老太太，警告道：“鳳鈺，當初你和韓軒那小子分家是咱們全村都見證過了的。這會見人家在省城混得好了，彆給我動歪心思。”
“支書，你說我能是這樣的人嗎？”韓老太太尷尬地露出大金牙笑了笑，手裡捏緊了電話。
她倒是沒想到，這支書眼睛這麼毒辣，隻消一眼就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什麼。
支書倒沒給韓老太太麵子，冷哼一聲：“我看你們這一大家子，就像這樣的人，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還圖謀人家的方子，有這閒心算計彆人，還不如下地的時候多出點力，給你們家多掙點工分，天天一到下地就開始磨洋工，整個大隊，就屬你們家的那幾個會偷懶。”
“哪有啊支書，你可彆冤枉人。”韓老太太臉皮倒是挺厚的，即便支書這樣說她，依舊沒有鬆開電話。
支書一臉不信，連忙擺手：“得得得，跨市電話費貴，彆用電話了，你快回家吧，彆在我麵前礙眼了。”
他怕再借電話給韓老太太用，明天韓老太太就要去省城找林昭麻煩了。
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人家小夫妻在省城過得好好的，要是被老韓家這一大家子極品打擾，估計不得消停。
“好好好。”韓老太太嘴上回答得挺好的，但趁支書不注意，又連忙衝電話那頭問了一句，“閨女，你是在省城哪個地方啊，媽來給你送點襖子和錢過去。”
聽到韓老太太的問題，電話那頭等了許久的韓淑虞趕緊報了她廠區的位置給老太太。
她知道，媽是想親自過來走一趟。
這樣想，韓淑虞心裡倒是放鬆了許多。她一個人的確是弄不到奶茶方子的，但韓老太太來就不一樣了。
當初分家那幕韓淑虞也是看在眼裡，要不是她媽有手段，三哥和三嫂也不會主動淨身出戶。
要是林昭知道了韓淑虞現在的想法估計得捧腹大笑。
當初分家時，房間裡的那三轉一響，麥乳精和雪花膏加起來的價錢，都比不上她省城大院，二居室裡的那個洗碗機。
更比不上那屋裡的空調和冰箱。
分家這件事，也就目光短淺的老韓家以為自己占了便宜。
*
支書一臉無奈地看著韓老太太，剛剛她說的話，他都聽在耳裡。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都不用動腦子，看這架勢就知道，韓老太太就要去省城找林昭的麻煩了。
“趕緊走吧，彆在我跟前礙眼，下回要是再在地裡磨洋工，彆怪我扣你們家工分。”
“下回肯定不會了。”
韓老太太一聲應下，連忙點頭，放下電話出門，心裡卻啐了一口，等她拿到了奶茶方子，誰還下地靠掙工分生活啊，
等到奶茶方子到手，她們老韓家就是土雞飛上枝頭變鳳凰，彆說李家村了，就算是鎮子上都沒人能高攀得起她們家。
這韓老太太一邊做著美夢，心情美滋滋的，一邊背手往家裡走，恨不得這會攛掇大房和二房跟她一起去省城，問林昭要奶茶方子。
隻是韓老太太一直沒想過，要是林昭不給方子會怎麼樣。
支書看著韓老太太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不禁歎了口氣，這老韓家果然還是沒有遵守分家的約定。
他作為村裡的支書，也不能無時無刻就盯著老韓家這一夥人。
所以他得打個電話給林昭報個信，讓他們小夫妻這段時間小心點。
沉默了半響。
支書轉身看向電話，按著信封上的號碼，給林昭打了過去。
大院裡的電話都是專線，支書坐在電話旁，捏著信封等了好一會，電話這才通。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電話那頭根本不是林昭的聲音。
男人冷淡地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大冬天的，冷得讓人一激靈。
“喂，你好，請問有什麼事情？”
“是韓家老三嗎？”支書試探地問了一句。
“嗯。”
“韓軒啊，我是李支書，你還記得我吧？”
“記得。”
聽到這裡支書鬆了口氣。
他將自己今天聽到的對話全部告訴了電話對麵的韓軒，讓韓軒和林昭這段時間小心點韓老太太。
“謝謝你，支書。”
“我知道了。”
韓軒站在櫃子旁，站姿挺拔如鬆，一身得體的裝，看起來嚴肅又冷漠。
他握著電話，在客廳燈光下，照得他桃花眼淩厲半斂，俊朗麵孔冰涼冷淡。
在聽完支書的話後，皺了皺眉，心裡倒是沒有絲毫動容與觸動，對韓老太太這個稱呼隻剩下陌生與厭惡。
年初分家時，他以前寄回去的津貼，工資，還有新婚置辦的三轉一響，紅包，都給了韓家。
這些東西的價值，已經把韓家的生養恩都還完了。
但萬萬沒想到，這回她們的目標還盯上了林昭。
他絕不允許這件事發生。
更何況，韓老太太這是想要林昭的奶茶方子，作為林昭的丈夫，這件事他更不能置之不理。
下一刻，他心裡想著的林昭打開鎖，彎著腰，手上艱難地提著兩個木桶，笑著推門進來。
風從門外鑽進來，吹起他細碎的額發，目光落在了林昭身上。
“傻站著乾啥呢，快過來幫我提桶子，這桶子裡東西太沉了。”林昭彎著腰，艱難地把桶挪進屋裡後，直起腰，擦了擦臉上的汗，呼了口氣。
王大給她帶的東西實在是太沉了，要不是劉翠高欣兩人幫她送到了門口，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把東西帶回來。
韓軒趕緊上前幫忙，輕鬆地把她手上的木桶和菜都提進了廚房裡。
林昭這才得空給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
“你這些菜都是哪來的？”韓軒倚在廚房門口，掃了眼桶子裡的泥鰍和菜，抬眼看她，有點好奇地問。
“王大今天特意帶過來給我的。”林昭累得撲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韓軒對王大也有點印象，長腿邁向沙發，坐在了她身邊，揉了揉她頭發，看著她，目光格外認真：“這樣，今天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怎麼了？”林昭從沙發上坐起身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韓軒臉色這麼凝重，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她臉上表情也認真了起來。
韓軒言簡意賅地把支書的話轉述了遍，林昭臉上的表情倒是越聽越凝重，她沒想到這韓淑虞居然攛掇韓老太太來搶她奶茶配方。
真是膽大包天。
林昭又感覺無語，有些人就是不識好歹。
“這段時間你小心點，也彆去工廠那邊賣奶茶了，安心在家待著過年。”韓軒伸手捏了捏她臉。
雖然不在乎韓老太太，但心裡還是擔心她。
畢竟韓老太太和韓淑虞那邊有兩個人，而她就一個人，要是真在路上被堵了，雙拳也難敵四手，她肯定也是吃虧的那個。
想到這裡，韓軒又補充了一句：“大院裡她們進不來，這個你可以放心，要是實在想出去，也行，看到她們兩個就跑，來總醫找我，彆試圖和她們爭論，她們不講道理的。”
“嗯嗯，我知道了。”林昭揉了揉他的臉，看著他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笑了出來。
韓軒平時對外人冷冷淡淡的，但其實心腸是熱的，心思也細膩，結婚後他也沒讓她吃過苦，更沒阻止她追求自己的事業。
這會她倒是少見地看見他緊張的模樣。
讓她心裡暖暖的。
“知道就好，我說的一定要記住。”韓軒抓住她冰涼的手，皺了皺眉，放在手心捂了捂。
韓軒手掌很大很暖，輕而易舉地便可以包裹住她的手，掌心散發著源源不斷地熱意，原本被風吹得冰涼的手，此時被他捂得有些出汗。
“放心，我心裡有數。”
林昭頭靠在他肩上，感受著身旁散發著熱氣的大熱源，沉默了會，看著眼前電視機，繼續說道，“當初分家的時候不是沒寫斷親書嗎，來省城後，我打電話喊支書幫我補了一份，天天帶在身上呢，就防著韓老太太找咱兩麻煩呢。”
隻是沒想到，這斷親書真有用上的那天。
韓軒悶悶地笑了笑，摟著她的腰，本來還有些擔心她會因為韓老太太這件事受到影響，這會卻被她的小心思給逗笑了。
耳邊笑聲越來越大，林昭臉燒得通紅。
當初剛來省城的時候，她的確是有點小心思，這會小心思被笑聲揭露，難免有點心虛。
“不準笑。”
“不準！不準笑！”
林昭哪裡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心裡有些懊惱，斷親書這件事，她這也是防範於未然。
韓軒笑得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桃花眼裡綴滿暖橘的燈光，漾著水樣光澤。
他手指忍不住摩挲她發紅的耳垂。
她張牙舞爪地撲向他，用力將他撲到在沙發上，揚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林間驕傲的小獸。
杏眼泛著清淩淩水光，咬著牙惱羞成怒。
雙手揉搓著他的臉，白皙臉上泛著旖旎輕粉，烏發在推搡中散開，發尖在空中揚起了個好看的弧度。
“好了，好了不鬨了。”韓軒按住她的手，眉眼間落滿笑意。
暖橘的燈光披在兩人身上，給兩人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細紗。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
林昭噗嗤一聲，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
後麵幾天，林昭都沒去工廠那邊，也不是怕韓老太太找麻煩，而是想讓自己休息一段時間。
畢竟她也不是鐵人，能天天像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
忙了這麼久，她也需要休息段時間。
劉翠那邊也沒有見到來找茬的韓老太太和韓淑虞兩人，林昭心裡便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後。
臨近年關了，人們手上的餘錢也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舍得花錢，奶茶店裡又招了好幾位新員工，等著新店開業那天入職。
在給幾人簡單的培訓過後，攤子上又新推出了好幾款奶茶新品，有加奶蓋的茶飲，也有加水果的果茶，林昭攤子上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這幾天裡，林昭和王大也達成了新的合作。
北嶺村山好水好，像八月炸，芭蕉，美人蕉，金櫻子等野果都有很多，王大每日早晨會在賣菜的時候會順帶幫她們送野果過來。
用野果做成的果茶也收到了很多人的歡迎。
今天遊敏淑小姑娘要去上夜校，林昭會過去攤子上幫忙，平時她都是在家做記賬這類的工作。
林昭下公交車，到攤子上時，因為剛開攤的原因，並沒有什麼客人，劉翠吃著烤紅薯墊肚子，拉著高欣在聊家常。
走近看去，高欣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和兩人打過招呼後，林昭這邊剛戴好定製的圍裙，準備給自己隨便調杯果茶嘗嘗。
她拿起杯子，轉頭問了兩人一句：“你們要不要？”
劉翠捧著烤紅薯：“林昭姐，我要喝你研究的那個新品，莓莓果茶！”
提到這個劉翠眼睛都亮了。
莓莓果茶的原材料有限，全靠王大每天送過來。
她平時都不敢喝，生怕有客人來買的時候買不到，這會林昭開了口，倒是想嘗嘗每天都賣空的莓莓果茶是什麼味道。
林昭笑了笑：“好。”
高欣垂著眼，有些拘謹：“我想喝個芝士綠茶。”
“好，你們等我一會，馬上就做好。”
林昭的動作流利迅速，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般的好看，挑不出任何毛病與瑕疵。
沒一會，三杯熱騰騰，散著暖氣的奶茶就在她手中調配好了。
劉翠被這套動作驚住了：“林昭姐，你速度好快啊，什麼時候教教我唄。”
一旁高欣也有點吃驚，她還是第一次見林昭調配奶茶，想起自己調配奶茶慢慢悠悠的速度，她心裡對林昭又更敬佩了些。
林昭輕笑：“多做點，你也能和我一樣的。”
她將奶茶遞給一旁等著的劉翠和高欣，還沒來得及拿起自己那杯奶茶。
下一刻。
林昭抬眼，遠處氣衝衝地就趕來了幾人，即便隔著大老遠，也能察覺到幾人身上來者不善的味道。
定睛一看。
正是韓老太太，大房，二房，還有韓淑虞四人。
她手上動作一頓，抬眼看著遠處四人，臉色冷了下來。
麻煩終究還是來了。
*
“林昭，你們趕緊把奶茶方子給我交出來，我們拿到奶茶方子就走。”韓淑虞站在奶茶攤前，不屑地掃了眼她們，先開了口。
奶茶攤子這段時間紅紅火火的生意，她有目共睹。
奶茶配方，她今天勢在必得。
而韓老太太三人前幾天連夜就坐火車到了省城，隻是一直都沒在攤子上見到林昭，所以才一直在附近蹲守，等待她的出現。
省城花銷大，三人這幾天花了不少錢，還鬨出了不少的笑話，這會正一肚子氣沒處撒，看著林昭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林昭姐，她們是來乾嘛的？”劉翠看著眼前滿身肥膘的幾人，到也沒有害怕，而是選擇把林昭護在了身後。
這群人，一看就知道是來找林昭麻煩的。
頂著四人視線，林昭臉色冷淡，掀了掀眼皮，慢慢地吐出幾個字：“她們啊，是一群不識好歹，來找麻煩的人。”
這話懟的幾人腦袋一片空白。
“你好歹要叫我聲嫂……”大房話還沒說完就被韓老太太給打斷了。
韓老太太擺擺手，布滿溝壑的臉上都是褶子，“得，我們是不識好歹的人，你們懂事點就把奶茶方子給我交出來。”
一旁沒開口的高欣也看不下去了，諷刺道：“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