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包廂裡的燈光驟滅了三秒鐘。
再次亮起的時候,第一次感受到的是四濺在臉上身上地上的冰涼液體。
完全不知道是誰出的刀,七清隻知道就在那刀鋒反光的一刹那,本來還在前方站著的宋寶真,臉上的表情凝固,茫然又呆滯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大片大片的鮮血順著破開的肚皮往外噴濺——
她踉蹌幾步,跌跌撞撞的朝著背後脫力倒去,兩隻手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肚子,然後低聲:“誒?”
見她倒躺過來,沙發上的幾個人一哄而散,跳開之後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還在掙紮不休,皺著眉頭喘氣的宋寶真。
真……真的……又要死人了?
雪翹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不想相信這個事實:“寶真姐就是數字8?”
她連忙衝上去,趕在反應過來的宋淮之前用手壓住宋寶真肚子上的傷口,渾身都濺上了宋寶真的鮮血,連臉上都被蹭到了大片的血汙。
“寶真姐?寶真姐!”雪翹壓住宋寶真肚子上的傷口,語氣驚慌。
反應過來後的宋淮趕緊用全身支撐住宋寶真,讓她能夠依靠在自己身上,兩隻手摟住她的胳膊,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擦著宋寶真忽然流出來的眼淚,放下鋒芒畢露的外殼,安慰道:“彆怕,寶真,沒事的……”
“彆閉眼,彆閉眼,看著我……喂,宋寶真……?”他嘴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看著妹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嘴唇在止不住的鮮血下漸漸變白,整個人都急得焦頭爛額,轉頭衝著跳到右邊滿臉呆滯的人怒吼,“你們都站著乾嘛啊!沒有止血的東西嗎?”
一群人趕緊又圍上來,手足無措地麵對著眼前受傷的人,卻隻能悲哀地認清束手無策的現實。
被困在這裡,孤立無援的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宋寶真在宋淮懷裡一動也不敢動,不停打著冷顫,眼神漸漸潰散,隻是盯著前方的七清一眨也不眨,像是已經沒有了意識。
她嘴唇蠕動兩下,沒發出聲音,但七清卻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是、你——”
手心裡一片突兀的冰涼,七清一愣,條件反射低下頭,就看見了自己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攥緊的刀身,七清的掌心十分火熱汗濕,刀柄卻是冰涼的,在此時如同把他的心臟丟進了冷廢水中,從頭到尾寒意入骨。
清晰的刀身上反射著頭頂亮光,把七清那張驚惶呆愣的臉映入其中,刀身上淋漓的鮮血緩緩流下,啪嗒啪嗒滴落在地。那鮮血分明是在刀子上,卻好像是順著七清的臉在往下流,將刀身上反射出的那張臉用鮮血切割得支離破碎。
怎、怎麼可能是我啊?
七清記得清清楚楚,在那黑暗中的三秒內,自己站在原地從來沒有移動過。
怎麼可能是七清去殺害了彆人,拿著刀肆無忌憚地切開彆人鮮活的□□,毀掉一個人的生命……還是那個一直活潑單純,渾身洋溢著青春可愛
氣息的宋寶真?
喉間似乎乾燥的要冒火,
七清的喉嚨上下來回滾動,
壓抑住從胃裡翻湧而來的嘔吐欲望,手拿著那把沾滿了宋寶真鮮血的刀,哆哆嗦嗦的,什麼也沒想,就趁著眾人還沒注意的時候將刀子扔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
將沙發的皮毛瞬間沾染上濕乎乎的血汙,滾落的鮮血墜落在沙發上,漸漸浸入沙發套子上的毛發,逐漸形成一塊塊的血斑。
濕潤、乾涸、凝固、最後結塊。
一如宋寶真的那雙眼睛,靈動、閃爍、渙散、最後灰暗。
生機轉成了一片死寂。
七清的大腦一片空白,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他看著自己右手上沾染到的血汙,強自鎮定的想要回身去拿酒水擦乾淨,千萬、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看見……
不然……不然……
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隻是下意識憑借直覺認定會發生格外痛苦,分外讓他不安的事情。
在這一刻,七清完完全全融入進了這個被他一直認定為是戀愛遊戲的世界裡。
轉頭的那一刹那,一張蒼白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臉就那麼看著他,雁青的眼珠是漆黑的,沒有光線的那種黑,就像裡麵沒有一丁半點的生機與希望,像宋寶真死去的那雙眼——
七清抖著手,失措地睜大了眼睛,朝後驚恐一看,見眾人都還沒注意到這裡,這才大著膽子抓住雁青的手,急急忙忙解釋道:“不……不是我,雁青,你看見了對嗎?不是我做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雁青眼睛移動兩下,有些僵硬地看著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而後才冷冷淡淡:“我隻看見了你手拿著刀然後扔開,至於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一目了然嗎?”
他的嘴角還有淤青,此時微微低頭,脖子前傾看著七清,那雙漆黑的眼珠子裡頭一次煥發出七彩般的惡意,宛如點亮了什麼,“是你殺了她。”
七清看著他那雙完全不掩飾對自身厭惡的那雙眼睛,下意識後退一步,“不是我……”
“是不是你重要嗎?那把刀,被你拿著不是嗎?”雁青低身靠近他,發絲交纏之際,在他耳邊用一種低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你們這群人,做出自相殘殺的事情,也不奇怪不是嗎?”
“因為除自身以外的其他人,不都隻是你們的玩物嗎?”
身後的人群又猛地爆發出嘈雜的聲音,七清隻匆匆聽了幾句,發現是宋淮在滿心憤怒地尋找凶手,不肯承認宋寶真的死亡,鬨著要殺人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