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帶著糯糯逃亡穿過平原,一路躲躲藏藏,意外遇到了兩個“好心”的獸人。
他們自身也很狼狽,但不僅給他指了路,還主動給出一塊摻著土渣食物,方辰本想將背包裡的工具贈予對方做報答,哪知那兩個獸人拒絕後,竟是打算趁夜裡將糯糯擄走。
得虧方辰食不下咽,沒吃那些食物,夜裡也憂心將來無法安心入睡,聽到靠近的腳步聲便醒了。
以一對二,方辰自然落入下風,但他變成熊貓不比那兩人矮多少,爪子鋒利也豁出了命,才讓那兩個獸人打消念頭離去。
驚慌之下,他擔憂那二人折返,也不敢走他們之前指出的路,便帶著女兒一頭紮入濃密的巨樹林中。
方辰自責的回想過,能順利脫身並不是自己多強大,而是環境極度危險,那兩個獸人的獸形也隻是不大的猴子,他們明顯懼怕受傷。
那是方辰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並由衷慶幸自己的獸形是舊世紀有食鐵獸之稱的大熊貓。
哪怕後來找水時看到溪邊青年,他也沒敢再上前搭話,對方樣貌出眾的讓人驚歎倒是其次,主要是,青年過於悠然自得的狀態,實在是太反常了。
“嚶、嚶嚶!”
爸爸醒了,糯糯高懸的心落回了肚子裡,從懷裡寶貝的掏出半個有些氧化暗黃果子,用毛絨絨的爪子捧著遞到方辰嘴邊,小聲嚶嚶叫著。
方辰聽不懂獸形的女兒在說什麼,但他也能猜到,暗沉的眸光變得溫軟,偏過頭啞著嗓子道:“爸爸不餓,糯糯吃。”
黑白小熊失落的低下頭,嗚嗚咽咽的說著什麼。
方辰忍著傷痛起身,想要揉揉小家夥的腦袋,猛然發現手腳無法移動——他被人捆起來了!
壓下心底驚詫,混沌的大腦飛速分析,自己沒事,糯糯也沒事還有東西吃,奴隸和獵物不會有這個待遇。
“咳!”
再明顯不過的故意咳嗽。
尋聲看去,差不多十一二歲大的小孩子站在火堆的另一邊,乾瘦黝黑,灰頭土臉,隻要腰間圍了一圈羽毛裙,比糯糯大不了多少。
方辰昏昏沉沉的大腦反應慢了一拍,渾濁目光掃過洞穴,也沒看到那個救過自己的白狼青年。
難道他被彆人救了嗎?
有了先前被獸人坑的經曆,方辰每次尋找食物都會先將糯糯藏起來,可這次他差點變成野棕熊的獵物,以為必死無疑時卻又被獸人救了。
還正是在溪邊遠遠瞧見一眼的,那個精怪模樣的青年。
白狼青年隻是一次援手,對他來說卻是最後能相信的人了。
因為方辰從未經曆過如此暴雨,庇護所很快坍塌,無處藏身的他隻能護著女兒,循著方向靠近溪邊,這是他走投無路的最後掙紮。
他費儘心力逃出來,還不想死在這裡。
方辰舔了舔乾澀的口腔,斟酌著措辭,準備在道謝時試探是誰救了自己,可一眨眼,小孩就已經沉著臉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塊手掌大的烤熟後冷掉的厚實肉片。
竟然是,肉!
冷掉的油脂味道其實不那麼好聞,但對於流浪時連蟲子都能挖出來吃的方辰而言,口中分泌的唾液就代表了一切。
方辰羞恥的臉熱,好在他本就高熱不退,倒不明顯,就是聲音更加嘶啞,“謝謝你,是你救了我們嗎?”
看著這對狼狽淒慘的父女,羽心情複雜的板著小臉,稚嫩的聲音故作嚴肅道:“白狼老大為了救你,冒雨去找藥草了。”
小孩遞過肉片,另一手自然的背在身後,因此父女倆都沒看到,他正緊緊捏著那把被打磨到銳利反光的貝殼刀。
“你們,吃些東西吧。”
*
林木交映,落葉堆積。
前方是一道十幾米寬的溝壑,雨水自然的彙聚於此,傾斜而倒的巨大枯木被植被覆蓋,橫跨其上,如同一座天然橋梁。
儘管雨幕幽暗,這種距離白狼也本可以輕鬆躍過,但枯樹被植被覆蓋,他想仔細看看有沒有需要的藥草。
每踏一步,中空的枯木樹乾都會發出脆弱的吱呀聲,但白狼走的極穩,時不時用前爪撥弄著雜亂的草木,尋找可能需要的藥草。
忽然,白狼停下動作,筆挺狼耳豎立,直直看向前方,加快腳步三兩下越過溝壑,落地瞬間變為青年模樣,藤筐晃悠悠的斜掛在肩頭。
青年白皙的胸膛□□,濕漉漉的純白獸皮簡單的繞在胯間,赤足站於落葉堆積的濕濡地麵,暗銀發絲濕濡沾在額頭,被五指隨意抓攏。
寧楓放下藤筐,半蹲著撥弄起泥水殘葉,理清被風雨掀翻的一處草木叢,耐心的徒手挖開泥地,將一株巴掌高的植株連根拔起。
借著穿過層層枝葉落在的雨水簡單衝洗了一下,確認葉片模樣與小孩描述的相似,便放入一旁的藤筐。
雨勢未曾減弱,狂風呼嘯,葉片簌簌,寧楓繼續在那片地麵尋找著什麼。
他隨手將指間泥水抹去,兩指捏住石塊,掂了掂。
下一瞬,青年猛然揮臂轉身,石塊脫手而去,如離弦之箭穿破橫生的枝葉,噗的一聲擊中了十數步開外足有五六米高的巨樹樹杈。
“吱!”的一聲愕然驚叫,有什麼從那墜落。
青年飛奔靠近,且攀著手邊粗糙的樹皮與枝乾借力,柔韌的軀體線條緊繃,騰空躍起,伸手一撈。
抓住了。
青年自空中轉身,落地時正巧踩斷了一節向上刺出的枯枝,微微踉蹌,枯枝被他踩到碎裂,踝骨處隻留下細微的紅痕,連痛都算不上。
對此寧楓豪不在意,隻是眉頭微挑,興味的打量著被自己提在手裡的小東西。
一隻雙眼緊閉,渾身僵硬的,鬆鼠。
耳朵與四肢毛發赤紅,身體與大尾巴卻是雪白一捧,整體被雨水打濕了一些,有些淩亂,卻也足見顏色好看。
估摸著不算尾巴,站直,能有寧楓小臂那麼高,而且……
白狼青年似是有感而發,眸光幽亮,揚唇低語,“還挺肥。”
裝死的小鬆鼠猛地蹬腿,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正對上了青年微彎的綠眸,奪目的青綠色澤暗含深意。
畢竟寧楓非常清楚,自己擊中的隻是樹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