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邊就是大片的灌木草地,驟雨季正是草葉富餘的時節,喝了水的野牛們甚至不用低頭,就能愜意的啃食著長到它們嘴邊的草葉,走走停停還挑挑揀揀,老的不吃,壞的不吃,口感不好,全都呸的吐掉。
半大的幼崽沐浴在陽光下,喝過水後就玩鬨著翻動草地,到處留下蹄印,隻偶爾低頭尋找草叢中最美味的葉片,毫無危機感。
當某隻野牛幼崽第三次路過某處茂盛的草葉,隱藏在旁的狩獵者暴起撲去,這隻小牛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就被凶悍的銀白獸影猛地撲倒。
咬住獵物的白狼眼眸都未曾閃動,利齒如刀猛地收攏,一聲脆響,野牛幼崽的脊柱應聲斷裂。
獵物仰頭哀鳴,四蹄亂蹬,受到驚嚇的野牛群已經慌亂奔跑起來。
但是很快,一頭格外壯碩的野牛怒氣衝天的悶聲低哼奔跑而來,似乎毫不畏懼白狼比一般狼要大上一倍的身形,慌不擇路的野牛們都本能的跟著它。
野牛的重蹄與尖角都是能重創捕食者的利器,如此悶頭跑來,本該是讓人膽寒的場麵,寧楓卻能出奇冷靜的觀察。
他果斷鬆口,獵物都沒帶就矯捷的跑開,修長矯健的身姿剛好避開了野牛長矛一樣銳利的牛角。
平整的草地被野牛的重蹄踩踏而過,聲勢浩大,青草泥土的氣息混亂在一起,大地都跟著嗡鳴顫抖,附近暗藏的鳥獸都開始躁動,巨樹林中隱約還有撲簌簌的聲響。
白狼嘴邊粘上了斑駁血跡,一滴滴順著毛發滑落,濺在草葉上,血腥氣更加刺激了他體內的凶性,作為狩獵者的本能還是被野牛的挑釁所激發。
覆著白色毛發的狼爪緊扣地麵,順滑皮毛下可見肌肉緊繃的流暢輪廓,冷厲如寒霜的獠牙隨著低低的狼嘯露出。
矯健的白狼突然正麵進攻,紛揚碎葉漫天飛舞,猶如利劍出鞘,銀色流光一閃而過。
大部分的野牛都被再次發動攻擊的巨大白狼嚇得四蹄相撞,不管不顧的瘋狂奔跑,還是隻有那頭最為強壯的野牛悶頭撞來。
白狼潔白的皮毛在躍動間閃著一層微光,野牛角的發狂頂撞在青綠獸瞳中仿佛都變成了慢動作。
遊刃有餘的躲開野牛角的第一次頂刺,白狼不僅給了旁邊慌亂的野牛一爪,還借力跳到那頭最為強壯的野牛背上,爪尖想要鉤住皮肉,卻沒想會脫手
身體下滑的瞬間,白狼擰腰躲開了險些頂到腹部的銳利牛角,前臂勾著野牛脆弱的脖頸,利齒凶悍刺入,溫熱的鮮血猛然噴出,打濕了他半邊的皮毛。
染上赤紅的銀白流光踩著悶叫的野牛跳開,輕巧落地,心臟在胸腔狂跳,白狼警惕著四周,同時略有些急促的喘息著。
野牛群早已四散奔逃,剛剛還激烈廝殺的場地突然安靜下來,白狼低喘著走到水潭邊,鼻息間滿是血腥氣,入目也是半身的血水,便緩步走入水中讓水流清洗皮毛。
寧楓泡在水裡,看著岸上一大一小都沒了氣息的獵物。
交易堅果需要兩頭中型獵物,如果他沒有襲擊幼崽,而是挑一頭成年野牛,此刻交易條件應該就滿足了。
但寧楓並不後悔。
這是他第一次捕獵,因為不熟練,以及被本能衝昏了頭腦,各方麵都相當不成熟,起碼與“記憶”中種種捕獵方法相比,他現在就是最菜的,甚至險些受了重傷。
如果第一次選擇偷襲成年野牛,很可能會失敗。
因為他才發現自己的爪子勾不住獵物。
總體來說有驚無險,等他恢複狀態,再抓一頭獵物就是了。
白狼在水中稍作休息,待到皮毛清洗的差不多後很快就回到草地上,就在他將要帶著獵物離開時,白狼忽然側轉過身,看向了飛流而下的瀑布,以及水潭霧氣中濺起的大片水花。
鼻尖微動,白狼似乎嗅聞著什麼,靜默片刻,最終還是轉身離去,帶著獵物鑽入山林,很快消失無蹤了。
靜謐的瀑布水潭再次恢複了寧靜,唯有淩亂的地麵與灑落一地的血痕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又過了近十分鐘,奔流的瀑布後方忽然傳出了一些聲響。
看到這片雜亂的草地,毫不知情的人都能猜出這裡一定發生過一場廝殺,更何況是幾乎全程旁聽的人。
自水潭中緩步走出的男人身材高大修長,濕濡的工字背心緊貼著他寬闊的肩背,勾勒出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的胸肌、腹肌以及人魚線,都足以表明這具身體裡蘊含著澎湃的力量。
但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又呈現出一種極為病態的蒼白,加之英俊的麵容還浮著高熱引發的薄紅,看上去竟然又有種驚心動魄的脆弱感。
司南抬臂摸了摸自己依舊滾燙的額頭,迷離的眼眸已經從純黑變成了混沌的深藍色,修長五指穿過濕漉漉的黑發向後攏去,任由水液從白皙的脖頸流入胸膛。
反複的高熱昏睡折磨著軀體,司南唇邊卻勾起淡淡的弧度。
他無視掉草地上廝殺的痕跡,找出藏於瀑布岩石的工具包正要離去,餘光卻意外的被水潭邊的一抹綠色所吸引。
那是藤蔓下墜著的三個果子,被放在水潭邊最為顯眼的位置。
就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