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曬太陽?
司南剛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整個人如雕塑般被定在當場。
他在寧楓眼中,竟然是可以被單獨選擇的?
難以言說的酥麻感瞬間自脊背蔓延開,軟化了一直支撐著軀體的骨骼,有種讓人不太明白的東西觸動了他。
仿佛他與白狼的關係,在這一刻變得與所有人都不同了,他變得更為特彆,也更為重要了。
可寧楓緊跟著說,很喜歡他?
司南鼓噪的心跳意外停滯一瞬,蜷縮著攪弄著獸皮毯的冷白手指鬆開了,莫名緊張起來的身體跟著鬆緩。
因為他發現,青年認真的說著喜歡,澄澈眼眸閃耀著明亮的善意喜愛。
這是司南所了解的眼神,在他還是黑狼時白狼也這麼注視過他。
但此刻,司南又不太明白了。
“我應該救他們。”寧楓還是這麼看著男人。
“沒什麼是應該的,”司南猛然從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掙脫出來,語氣強硬了一瞬,與寧楓對視上又立刻抿緊唇角,脊背微微彎曲下來。
“我是說,”
“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沒必要以‘應該’來要求自己,沒有什麼是一個人應該要做的,如果有,那就對自己好一些。”
司南大約能推算出之後都有哪些人被送上運輸車,他們根本不值得寧楓與基地正麵對抗,要是見了麵,司南都想親自動手了結他們。
又被反駁了,寧楓不太高興。
但大黑在外受了累又才回來,寧楓不想因此生氣,所以隻是重複著,“我應該救下那些遇到苦難的同類,這就是我該做的,我不能不去做。”
“不去救他們,又會怎樣?”司南依舊答的極快,似乎不想給出思考的時間。
“如果我不去——”寧楓不耐的皺眉,一直都非常穩定的情緒在此刻明顯急躁起來,卻又戛然而止。
片刻後,寧楓神情淡漠,得出結論,“我不做,就沒有人能做,那些人會活的很痛苦,我會很不舒服。”
司南的冰藍眼眸暗沉下來,有些無法言明的苦澀。
神若愛世人,愛的自然是所有人,哪會因為某一人的苦難而心生惻隱。
司南深吸一口氣,想要哄著青年轉移注意力,“金子還在外麵救人呢,我們去看看金子的情況,好不好?”
結果寧楓完全不被影響,隻與男人溫柔的幽藍眼眸對視著,很是疑惑,“我是覺得,你與他們有同樣的遭遇,為何不讚同?”
這句話,猶如一記洪鐘
“……!”司南驀然攥緊了手指,他愕然,因為他竟隱約從青年眼中看到了與自己共通的情感波動,似乎是寧楓體會到了他的苦楚,想要為他報複回去一樣。
男人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他仍不知道寧楓是怎麼看出的,卻也並不意外,因為初次見麵寧楓就看透了他隱藏的脆弱,還給過他一個擁抱。
而他從地獄裡逃出,卻又阻止寧楓去救其他人,這算什麼……
但寧楓的安危永遠是第一位的,司南可以為此付出一切,包括他這條命。
寧楓平靜道:“所以我不止想救運輸車上的獸人,那個販賣獸人的組織基地也要被摧毀才行。”
兩人麵對麵坐著,距離極近,即使沉默著,也每未曾顯得生疏。
“……我來解決。”恍惚間,司南聽到了自己平靜且平緩聲音,“基地的武器很強大,硬碰硬,我們沒有勝算。”
命運怎會如此詭譎
司南剛決定放棄這條路,努力忘記支撐著他探查至今的“仇恨”,寧楓卻想“接替”他走上這條看不見光的路。
事實上,短時間內不管是武力還是人力,獸人想要體麵的贏過基地都是不可能的,除非傾其所有切斷地麵的物資供給,讓探索者進化者不敢來到地麵。
無法自給自足的基地就此變成孤城,人類自然會被困死在地下。
可這先不說基地如果全力反擊會如何慘烈,就算成功了,也會要了這座地下基地中所有人類的命,明顯不是寧楓會做的事。
所以,從內部瓦解最佳。
他會想辦法徹底架空、甚至除掉領袖,將那個組織的惡性揭露與普通人麵前,完全推翻這一切的源頭。
司南雙手絞緊到骨節泛白,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沉重的閉了閉眼。
……殺死,領袖
司南可以能做到寧楓讓他的做的任何事,不是誇張的承諾。
從小受到的教育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思想,司南一直認為領袖是絕對正確的。
以至於他明明親身遭受過“噩夢”,卻仍在明確罪魁禍首是誰後,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什麼才被領袖剝奪人類身份。
本能的想給對方開脫,多可怕
領袖所象征的信念崩塌後,足以摧毀一個人的精神,尤其是那些極為聽從領袖言語的人,譬如進化者。
如果進化者們知道了自己當初險些淪為牲畜,如果那些普通人知道自己的親朋好友被拐騙者關進籠子,不知大家是否還能保持理智。
幸而寧楓優先於任何人,包括司南自己的想法,更超出了領袖對司南的影響,就像幽暗深夜中撕破黑暗的那輪明月。
“我已經成功將白果摘回來了,再信我一次,可以嗎?”
司南與沉思的青年靠的更近,“那些人,你要救的人,他們對獸人並不都是友善的。”
“對於基地的人該不該救,什麼時候救,讓我來判斷,好不好?”
寧楓抬眼看他,大黑狼的確比自己更了解基地,於情於理都是最合適的。
但,無論是摘取白果還是去救人,這一切都是寧楓本不該推到他人身上的責任,這人卻總是積極主動的想要分擔。
寧楓心中那些壓的他就快喘不過氣的無形壓力此刻也消散了大半。
黑狼的確是可以被依靠的,但也不
能完全依賴對方。
寧楓敷衍的“嗯”了一聲,就看著麵前這個冷峻的男人肉眼可見的柔和下來,幽藍眼瞳閃著笑意,“不會讓你失望的。”
沒忍住,寧楓伸手揉了揉男人柔軟的黑發。
如果是獸形,摸起來會更順手。
“啾啾啾啾!”一陣急促的雀鳴突然從圓窗外傳來,緊跟著團雀撲棱著飛入,小炮彈一樣重重落地,變回人身。
“老大!金——”羽爬起身剛開口,就看到與寧楓挨得極近的男人,兩人幾乎頭抵著頭,就像在說什麼悄悄話。
羽呆呆的站在那
他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忽然想到方辰最開始就教他們要敲門……!
“怎麼了?”寧楓側首看來,坦蕩的很。
“那個,金子姐姐回來了,還帶回來十幾個人,方辰接待了他們,正在搭建雪屋。”羽低下頭,小聲說著。
寧楓頗感意外的坐直了身體,正要起身,卻被男人扶著肩膀製止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