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雨(2 / 2)

他在緊張?還是害怕?

程梓沒有掙紮,而是疑惑地仰頭去打量男人的神色。

奇怪的是,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負麵情緒,反而還有淡淡的笑意,但他手上的溫度卻在越變越冷。

什麼情況?

“剛才出門得早,回來途中恰好趕上這場大雨,所幸帶了傘。”

柳娘子的聲音適時喚回程梓的注意力,未及反應,他就被柳娘子撈到肩膀上放好,爪子下意識勾住了她的衣服固定身體。

托了一把程梓的敦實屁股,柳娘子笑眯眯道:“也要多謝先生收留我家橙子,讓它不至於被淋成落湯雞。”

“……”

男人看了看自己空蕩的手,再抬眼,臉上平和的笑意一點一點消退,微垂的眼皮下,眸光漠然而威嚴。

程梓的視野正好可以看到他表情變化的全部過程,身上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久前,男人殘留在他身上的指尖的寒意突然變得清晰。

“柳娘子……”

就在男人開口之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湧上心頭,程梓脫口而出:“嗚喵嗚喵!”

“……”

未出口的話語被軟乎乎又中氣十足的貓叫打斷,男人的神色有一瞬間變得空白,像是愣神了一瞬。

與此同時,柳娘子攥緊傘柄的五指也稍稍放鬆力道,因過度用力而蒼白的指甲慢慢恢複血色。

她笑著摸摸程梓的腦袋,故作無意地對男人說:“雨越下越大了,橙子,和沉先生道彆,咱們回家做飯。”

程梓抬起眼簾,一雙圓溜溜的貓兒眼望向男人,他也正看著自己

歪頭想了想,他伸出爪子撥了撥男人鬢邊的碎發:“嗚喵喵——”

男人怔了怔,淡漠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柔和下來,臉上重新掛起溫和的笑,眼角的細紋更顯得溫柔。

“去吧。”他握住程梓的爪墊捏了捏,目光越過他,再看向柳娘子,“雨天路滑,小心慢走。”

柳娘子幾不可察地舒了口氣,笑著應道:“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說罷,她歪頭在程梓身上蹭蹭,程梓順勢抽回爪子,靠過去與她貼貼額頭。

一人一貓撐傘穿過雨簾,風雨雖大,卻沒有一滴落在程梓身上。

男人目送他們離去,眼裡的光逐漸黯淡。

……

遠離了身後那道視線,程梓背上炸起的毛才緩緩落下。

雨水打在傘麵上劈啪作響,腳邊處處是濺開的水花。柳娘子跨過一灘積水,鞋麵上塵汙不染。

“怎麼,你害怕他嗎?”柳娘子問道。

程梓的耳朵支棱一下,細品自己此刻的心情,倒還真品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恐懼。

“咪喵……”

埋頭於柳娘子頸窩,程梓發出困惑的叫聲,尾巴尖卷起。

柳娘子輕笑著拍拍他的頭,加快腳步轉過前麵的彎,進了自家院頭。

彼時,薑二叔正坐在門口編竹筐。

厚厚一摞竹篾堆在身旁,其中兩支的一頭握在他手裡,被他靈巧地穿插編織,不多會兒的功夫,就編出了兩尺長的一條,再以此為基礎用其餘竹篾延展出去。

柳娘子見狀,撐著傘小跑到門前,把濕漉漉的傘往地上一擱,傘下立刻積起一灘水窪。

程梓順勢跳下她的肩頭,甩甩毛,在薑二叔身邊趴臥下來,腦袋枕著前爪,尾巴一卷一卷,整隻貓都變得慵懶散漫。

一灘貓餅.jpg

薑二叔騰出手在他腦門上胡嚕一下,轉眼見柳娘子臉色不對,便問:“怎麼了?”

柳娘子挎著籃子坐下,無奈道:“橙子剛才遇見沉江月了。”

“……它見到了誰?”

“沉江月。”

薑二叔陡然沉默,引來了程梓奇怪的眼神。

他從沒見過薑二叔這麼一言難儘的表情。

難道那個人有什麼古怪之處?

吃瓜之魂熊熊燃燒,程梓立馬坐起身,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薑二叔正要開口,餘光瞥見大橘貓滿臉的好奇,到了嘴邊的話當即咽了回去。

略做思忖,他低頭繼續編竹筐,不緊不慢地說:“沉江月……年紀也大了,這兩年退隱山水修身養性,或許脾氣比以前能好一些。實在不行,咱們就不接觸。”

程梓聽得一歪頭,不明所以。

年紀大了、脾氣比以前好一些?

他們說的是他剛才見的那個笑容溫和到堪稱慈祥,擼貓手法熟練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