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1 / 2)

她的觸手 柒殤祭 9950 字 4個月前

結完賬走出那間餐廳之時,舒窈肩膀都耷拉了下來,包包掛鏈即將滑落,讓她身側的人將視線範圍內的滾圓閃亮之物本能一接——

隨後,藺然才發現她的臉色像海平麵下將死時褪色的珊瑚,蔫巴、慘白。

舒窈:“!”

餘光見那仿佛被神明親自雕刻的指尖隔著衣料落在自己肩頭,她不由回想起先前的妄念,隻是有搞砸約會的內疚在前,最終還是充滿歉意地開口:

“對不起……下次、我會努力找到你喜歡的餐廳味道。”

黑發女人指尖心不在焉抵著幾枚圓珍珠,看著它滾過舒窈襯衫上的縫線,沿著肩胛上緣,一點點滑入陷入紅色翻邊下的人體切跡與鎖骨間……

“不用道歉。”

她說,“今晚能來這裡,我很開心。”

能見證可口的獵物成熟,沒有比這更能滿足她的事了。

舒窈繃緊了後背,嗓音顫著:“可、可是你都沒吃飽,不餓嗎?”

話音落下,對方動作驟停。

彼時那枚珍珠已沒入襯衫衣領的翻邊下,恰好卡在神經最為集中的鎖骨肌膚附近,讓她每次呼吸都被不輕不重地硌到。

藺然卻沒有看她。

軀體內空蕩蕩的胃囊,與時刻擬態成與環境顏色一致的觸足齊齊在叫囂:

【餓!好餓好餓好餓!】

【飯飯!飯飯!】

【飯飯跑啦!】

恰是晚餐時間,商場美食層人來人往,氣息混雜,先前在通風口留下氣息的獵物,已經不見蹤影。

咕咚。

雪白脖頸下,喉嚨吞咽。

餐廳門口屬於她的那道淺色影子,倏然混亂地彌散開。

“餓。”她回答。

下一刻,她將手放回灰風衣衣兜內,漆黑的眼睛逡巡過餐廳外的走道,“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舒窈跟著回神:“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藺然打斷她的話,朝她靠近,漆黑絲絲縷縷落下,將她漂亮的眼睛和笑容都遮掩,美貌頓如隔著屏風看畫,有種霧意朦朧的不真切感。

她溫聲解釋,“其實被看著吃東西,我會害羞。”

“所以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

商城外,暴雨如注。

今夜雨中的南城近郊,所有罪惡都能被掩蓋。

安全通道外的綠皮垃圾桶旁,暗紅色的血液被嘩啦啦的水流卷著,衝向附近井蓋消失的地下通道,裡麵發出江河奔騰似雷鳴的聲音。

再靠近些,就能見到垃圾桶塑料袋邊一道埋頭進行骨頭啃咬、血肉撕扯的身影。

哢、哢。

進食到歡愉時,八條細且長的白色肢節一寸寸舒展,每一條腿伸直都賽過成人身高。

“嘖。”

帶著嫌棄的聲響從後方出現。

披著人皮、吃得正歡的怪物霎時抬頭,腦袋往後轉一百八十度,沒有眼白的瞳仁看見了打擾自己的正主——

對方在黑色傘下,一身修身的灰色風衣長至小腿,下擺處顏色漸深,像行走一路,沾染風雨,偏偏主人十分悠閒,雙手插兜地上下打量它。

……不對。

她在用什麼撐傘?

戴著破眼鏡、露出螯肢、顎葉與數片唇組成口器的怪物定睛一看,發現憑空而立的傘柄附近,凝著半透明的……觸足?

“他”活動著鄂葉,選擇用人類的聲帶溝通,“同、類?”

對方充耳不聞,濃密長睫下,烏黑眼中央,象征瞳孔的亮銀色慢慢拉長成U型,自顧自地苦惱喟歎,“怎麼偏偏是沒什麼肉的類型呢?”

-

藺然覺得煩。

她非常挑食。

跟這些低等級的、走上陸地將人類當作食譜的種族不同,她看不上數量眾多、味道卻一般的人類,也吃膩了海中所有的品種——

降臨之後,她本來因為人類太難吃了,預備絕食而亡,直到無意間發現,被這些家夥寄居過的人類,就像線蟲草真菌與蝙蝠蛾幼蟲結合而成的冬蟲夏草,是她從未嘗過的美味!

而且,隨著人類被它們寄居時間的加長,就像被慢慢醃製的臘肉、被橡膠桶密封在地窖裡的紅酒,入口的那一瞬,味蕾瞬間被征服。

好香好香好香!

挑食怪空白許久的食譜上,終於出現了新菜單。

可惜。

現在藺然覺得今晚自己的運氣不好,明明守到了最新的儲備糧,居然是肢節多於肉的海蜘蛛。

她眼神裡的失望,一如人類過年殺豬,豬圈裡轉了圈卻隻有不到五十斤的豬仔。

“果然像之前那樣的大餐還是少見。”

黑發美人低聲喃喃,牢牢記住那頓宴席的地點,喜來登。

而後,她利落轉身,灰色風衣在傘下甩過弧度,深色下擺被吹起,覆蓋在上麵的擬態半透明觸足展開,調皮地將落下的雨點擊開。

“還好剛找到另一道菜。”

她語氣輕快地宣布,“先吃那個吧。”

黑傘輕輕搖晃,應和那些透明的觸足如海草一樣扭動,像無聲的慶祝。

……

“咻”

不知何時。

女人身後,被從頭到尾忽略的海蜘蛛長肢惱羞成怒地揮起,八根竹枝般長節破開雨和風,朝她後頸方向紮去!

“叭叭!”

汽車的喇叭聲在遠處拐彎處響起,穿透力極強的遠光燈刺破雨幕,在小巷裡驚鴻閃過。

兩道影子被照亮在商城牆體上。

一立一跪。

環繞他們的數道長刺像海膽,中央有一條纖長細影將兩人相連。

零點零一秒之內,細影抽出,從血肉裡分離時,帶著依依不舍的眷戀。

與雨同色的半透明觸足沾染猩紅血色,蜷曲著將那點血色送入自身吸盤內,專心進食時,無暇顧及的偽裝色掉落,變成豔麗斑斕的紅黑色。

隨後,蜷起的觸足一僵——

【呸!】

漂亮女人被逗笑,抬手摸了摸很快委委屈屈纏上手腕求安慰的軟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