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慶洙之所以反應會那麼奇怪,是因為人事部的這通電話怎麼也不該打到他的座機上才對。
在這世上,無論是哪個國家的職場,越級彙報都是一種忌諱,雖說眼下的情況勉強算是由上往下,但一通叫人去開會的電話不直接打給本人,反而繞了一個彎,讓下屬代為轉達,這是什麼道理?
林深時和都慶洙都從中品出了點不同尋常的意味。
不過和都慶洙的想象截然不同的是,林深時並沒有因此表現出什麼憤怒的情緒,他的樣子看上去更像是有些無奈。
“你們在上麵打架,沒事非要把不願意摻和的人拉進來乾嘛?”
走出電梯,林深時一邊嘴裡低語著,一邊就麵無表情地走向了前方聚集在會議室門口的那一大群人。
對於這群中老年人居多的hanshin綜貿中高層管理,大多數的職員都是選擇繞道而行,所以林深時一靠近,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一看到那張陌生而年輕的臉孔,一群人基本上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也就是林深時這樣的“異類”,換作是其他人,這半個月時間早就足夠他在hanshin綜貿這個大職場裡混個臉熟了。
哪還會像現在這樣,幾乎所有人都不認識他,也沒人願意跟他站在一起。
由於身上早就被貼上了標簽,不同派係的人不會靠近過來,一個個在旁邊冷眼而視,甚至哪怕同樣是那位李專務派係的人,也沒人站出來。
一方麵都知道林深時是中國人,韓國人的排外心理眾所周知,另一方麵,以安世權的性格,以往在公司得罪過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大家都沒什麼心情和這老家夥的人多親近。
林深時也樂意清閒,一個人站在角落裡,獨占了一塊地盤。
他倒是在人群中看到了金尚植,但兩個人在不著痕跡地點頭致意後,就繼續裝成了不相識的樣子。
“營業五組的林科長對吧?你好,我是樸熙慶。”
一名長著一對招風耳、笑容溫和的中年男人頂著眾人的目光,來到了林深時的麵前,向他貌似友好地伸出了一隻手。
在中年男人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她始終落後中年男人半個身位,態度畢恭畢敬。
林深時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注意林深時的視線,中年女人皺了皺眉頭,這一皺眉,她略微蒼老的麵容看起來就愈顯刻薄了些,屬於那種完全不討人喜歡的類型。
好在林深時也隻是瞄了一下,很快就把注意力收回來,同樣禮貌地伸出手,握住了中年男人的手掌,同時略一低頭,輕聲地問候道:“您好,樸次長。”
樸熙慶,hanshin綜貿營業部門中明麵上分管一組、二組、三組的次長,實際上在安世權空降之前,應該算是營業部最大的實權派,手底下的人差不多遍布整個營業部門。
他的大名,林深時很早就在金尚植的口中聽到過。
職場不像政治,在大多數時候,根本不需要講究什麼平衡。
你強,你爬得就越高,你管得就越多。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種強弱分明的等級觀念,安世權和林深時他們一來,局麵就來了個大反轉。
不僅樸熙慶的爪牙一下子全都收了回去,原本營業部的另外兩位次長在安世權暗中的支持下,也挺起了腰板。
可想而知,此時站在林深時眼前的這個男人,心裡麵肯定對於他這個所謂安世權的直係人馬沒有任何好感。
說實話,樸熙慶給林深時的第一印象和都慶洙很像,兩個人都是笑裡藏刀,但裝得太過,就會給人一種虛張聲勢的感覺。
“這位不知道林科長你認不認識?你們也算是真正的前後輩了。這是原先管理營業五組的卞賢卞科長。”
聽到樸熙慶這番似乎彆有深意的介紹,林深時的臉上也沒露出驚訝的表情,直接就向樸熙慶身邊的那名中年女人伸出了手,問候道:“你好,卞科長。之前還沒好好問候過,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見麵。”
身為營業五組的現任主管,在入職後,林深時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原來營業五組的人員資料全部看了一遍,所以他一早就知道這位卞科長是個女人。
一開始的確沒想到,可後來想想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地方。
在韓國,重男輕女的觀念比之國內有過而無不及,在職場上更是如此,隻是這種大男子主義在造就那種普遍輕視女性的畸形觀念的同時,也令人們對女性多出了一份寬容。
特彆是在犯錯時,女人總是比男人更容易得到原諒。
不過很可惜,林深時不是這樣的人。
在他看來,隻要是敵人,就沒必要客氣。
在樸熙慶的示意下,卞賢儘管不情願,還是皺著眉頭和林深時握了握手,至於嘴皮子,連動都沒動。
可能是先前羽絨服出口的那個項目被發現後,她就意識到雙方壓根不再有緩和的餘地,於是乾脆連表麵工夫都懶得做。
這也讓林深時又一次刷新了對她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