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2 / 2)

宣唐連欲言又止,最後訥訥地轉移話題,“下一個就是我了。”

他看著餘曜。

餘曜也看著他。

宣唐連的臉紅了下,一個勁地眨巴眼。

餘曜就神色如常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宣唐連:?

不是,什麼叫知道了,按照正常流程,難道不應該是說幾句師兄加油之類的場麵話嗎。

宣唐連一顆敏感脆弱的心都涼了半截。

但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們師兄弟本來就隻是麵子情。

隻是有點失落罷了。

容易害羞的青年慢慢低下了頭。

餘曜看在眼裡,卻飛快地彎了下眼。

宣唐連滿心以為自己就要這樣上賽場了。

但等廣播一出現自己的名字,青年就被自家師弟熟練無比地拎到了候場室門口。

臉色平靜的少年跟昨天一樣打開門,用力一推,還是仿著夢中那位師兄的口吻,“唐連,你還愣住乾什麼,廣播都叫到你出場了!”

已經克服了心理陰影的宣唐連:?

突然發現師弟其實很關心自己的宣唐連:!!!

靦腆青年一下露出了個大大的笑臉,“小餘你也要加油!”

餘曜也笑著點了下頭,就見自家師兄握緊拳,一邊喊著我要贏,一邊激動緊張地衝了出去。

“噗嗤——”

全程圍觀的葛教練都笑出了聲,衝著餘曜比了個大拇指。

餘曜笑了笑沒說話,心裡想的卻是等回去就把上一次冬奧的視頻找出來,讓葛教自己學去。

有了這麼個插曲,宣唐連的第一輪和昨天一樣發揮穩定,分數僅次於洛倫佐。

這個小小的預告高潮就已經讓華國觀眾們激動不已。

畢竟誰不愛雙子星呢。

他們在彈幕裡給宣唐連瘋狂加油,等到餘曜出場時,更是激動地隻會瘋狂打出加油兩字。

餘曜當然看不見彈幕。

事實上,他就算能看見也不會關注外界對他的反應。

大跳台時的觀眾席喧囂,對他而言就和風聲,雪板劃破雪麵的聲響沒什麼兩樣,更像是比賽現場特有的伴奏音。

他的注意力都在腳下,都在前方。

少年拉下自己的護目鏡,在發令員宣布開始時就小跳一下,衝了出去。

【魚魚!你忘記吃糖了!】

7878高叫,但餘曜已經不可能停下來了。

隻是少了一次而已。

餘曜並沒有當回事。

他踩著雪板,衝上了長達十米的助滑坡⒚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熟悉的“唰唰”聲裡骨酥戰栗,後背的每一根寒毛都繃緊豎起。

在即將入池的關口,板身一斜,就衝上了光滑晶瑩的白色池壁。

身體在重力的作用下傾斜。

失重和視角切換讓安全感急劇下降。

心臟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怦怦直跳。

可當雪板衝上池壁最高點的刹那,少年還是義無反顧地躍起,加速,落雪後立即放縱自己在重力加持下瘋狂提升速度。

近乎垂直的池壁讓少年有了自身與池底短暫平行的錯覺。

可超高的速度讓他轉眼間就衝到了池底。

很關鍵的一刻。

餘曜在雪板再次上衝的瞬間流暢換刃。

後刃就被切成了前刃。

巧妙避免了因為高速卡刃可能導致的失誤摔倒。

少年持續上衝著,眨眼間就看見了湛藍的天和白色的雲。

可衝上懸崖峭壁的滋味並不好受。

幾乎仰躺在半空中,全靠滑速撐起的離心力看不見摸不著,仿佛隻要停下片刻,就會立即摔得粉身碎骨。

那就不能停下!

餘曜屏住呼吸。

繼續上衝,不斷上衝。

衝上池簷的瞬間,發力,擰轉,跳起!

全世界在他眼前鬥轉星移,顛倒離亂。

但少年的心反而在熟悉的滯空感中靜了下來。

蜷起的身體自然而然地爆發出巨大的核心力量,帶著那塊黑色的精製雪板一起旋轉。

一圈。

兩圈。

三圈!

落池!

餘曜砰地一聲,落在池壁上,繼續俯衝向下。

任誰也看不出,少年嫻熟鬆弛的身影實際承受了整整四倍於體重的巨大衝擊力。

正常人從高處跳下,都會心尖一顫。

更何況餘曜的心臟本來就不好。

徒手攀岩間隙,在保護站抽空看直播的唐清名挑了挑眉,繼而就是一笑,眼裡滿是歎息和讚賞。

謝海青苦哈哈地從下麵跟上來,還沒看屏幕,就已經猜出了對方在看什麼。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咱們家小餘今天又拿了什麼金牌了!”

同樣嚷嚷起來的還有正在現場的祁望星。

冬奧會的U型池沒有靠近池簷的站票,賽方出於人道主義,安排他們待在了媒體記者們所在的觀景區。

但是已經很近了。

祁望星在餘曜如美人魚般躍出海麵的瞬間就屏住了呼吸,直到少年再度落進池中消失不見,才扶著自家二哥的肩膀激動出聲。

“好厲害!這也太帥了吧!”

話音還未落地,少年就已經完成一次折返,再度高高拋起。

“咻——”的破空聲響起,入目便是——

近乎完美

的拋物曲線。

炫酷帥氣的抓板。

還有板上高速旋轉的少年。

祁望星第一次近距離看這種比賽,激動到熱血沸騰,簡直恨不得拋下自家二哥,站起來給餘曜加油鼓掌。

如果能在池簷邊就好了。

青年甚至已經能想象到,那種被雪板貼臉擦過的緊張和刺激。

不止祁望星一個人這樣想。

周遭的媒體記者們,有一個算一個,都不受控製地向前探身。

就好像這樣就能離得更近,他們也能分享到少年此刻的激烈與熱血。

隻可惜餘曜此時的暢快淋漓遠不是外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他一次次衝上藍線標記。

眼前的景色在銀白和藍天中有規律地切換。

過山車和瘋狂擺錘疊加般的雙重興奮刺激中,少年熱血翻湧,心臟仿佛都要跳出胸口一樣。

身體與大腦脫節,完全任憑自己在肌肉記憶地支配下一次次躍出池子。

乾坤顛倒,風聲緊呼。

五臟六腑錯位顛簸,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唰——咻!”

一次次地往返積攢的超高速度中,少年轉瞬之間就來到了第一輪的尾聲,最後一次縱身飛出池簷。

這一次,他比任何時候跳得都高。

足足八米的距離,一點三秒左右的滯空時間。

足夠了。

比大跳台也隻少了一點點。

餘曜在熟悉的失重感裡順著自己的軸心,拚了命地翻騰轉體。

他的骨架小,身量纖細,理所應當地要比彆人轉得更快更好。

少年卯足了勁。

黑色身影就轉出了讓人眼花繚亂的可怕速度。

還是在解說員“一!二!三!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高喊聲裡,少年才終於鬆開抓板的手。

修長的身影在半空中舒展開。

但黑色的雪板仍然在繼續旋轉。

“四圈半!”

解說員盛曆帆語氣急促,生怕自己數圈的速度趕不上少年翻轉的速度。

但還是在少年落入池底,減速向池外滑去時,才來得及震聲:“五圈!”

盛曆帆激動大喊,“是一個五圈!”

他在慢速回放裡很快火眼金睛地數清了餘曜的具體偏軸周數,當場判斷出了——

“這是一個三周偏軸轉體1980!”

觀眾們也都炸開了鍋。

【那是不是應該叫TripleCork1980?】

【這個動作,換算一下就是正常跳躍的三周偏軸轉體1800,在大跳台都沒有多少人完成吧】

【好像就小魚,艾莫斯和費利克斯能完成】

【我的天呐,U型池卷出了大跳台的難度,就問還有誰!】

沸雪論壇也在激動討論。

【我真的哭死,餘真的致力於拔高每個項目的上限,他

在大跳台,大跳台從1620衝2160,他在坡麵障礙技巧,坡麵障礙技巧道具區和跳台區都卷高了一個數量級圈數,到了U型池,好家夥,1620直升1980!】

【以後有餘的比賽,選手們都要小心了】

有混跡論壇的華國網友就笑嘻嘻地在下麵發言附和。

【這就是傳說中的小魚過處!寸草不生!】

餘曜的第一輪就超乎尋常的漂亮。

以至於分數出來時,很多選手們都沒有了繼續比賽的期待感。

好家夥,冠軍已經被預定了,他們擱這兒就是搶銀牌是吧。

洛倫佐剛剛不顧一切地在第一輪拿出自己的秘密大殺器兩周偏軸轉體1800,萬萬沒想到餘曜轉眼就拿了個三周偏軸轉體1980出來。

這還比什麼比,搶銀牌嗎!

完了完了完了,自己答應過埃斯蒙德蟬聯奧運金牌後才能退役,這下子退不了了!

洛倫佐用力捏爆手裡的尖叫雞,淺紫羅蘭色的眸子裡滿是後悔和失落,他下意識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始作俑者。

英俊的管家先生就把食指放在薄唇上,輕輕笑道,“這是您自己答應的,違背承諾的人不配被稱為貴族和紳士。”

洛倫佐又狠狠地捏了一把尖叫雞。

他看向已經板上釘釘再添一金的餘曜,絞儘腦汁也想不通,餘曜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怎麼能轉得那麼快。

以及,都預定冠軍了,餘曜怎麼一副不是很高興的模樣?

這一點很多人都發現了。

華國網友們甚至猜測餘曜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葛教練和宣唐連也圍著少年噓寒問暖。

餘曜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

除去比賽前的意外發現。

他打熱身開始就總感覺很不對勁,敏銳的第六感左右橫跳,仿佛預示著今天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這樣的感覺很快在第二輪應驗。

第五次折返的最後一跳落地時,雪板意外卡了刃,少年從池壁一路翻滾著摔了下來。

U型池兩側的媒體記者們一時還沒有發現。

但直播間的彈幕裡已經尖叫出聲。

【小魚!】

【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各式各樣的尖叫裡,場邊的醫療隊急匆匆跑到了事故現場。

媒體記者們這才醒過來神,擠到池簷邊瘋狂拍照。

裁判們也都焦急地站起了身想要查看情況。

U型池底,餘曜正被醫療人員攙扶地坐了起來。

他的護目鏡已經歪掉,乾脆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沾染雪粒的臉。

少年緩過那陣眩暈後,積極配合著醫療人員查看自己的情況。

問題不大。

腿沒事,但右手從小臂往上,一陣陣鑽心的疼,大約是扭到了或者脫臼。

擔架很快被抬過來。

餘曜被趕到的葛教練小心攙扶著坐了上去。

望著已經快要急哭的教練,少年反倒是笑著安慰,“葛教,反正金牌已經到手了。”

而且自己也不是第一百七十七號世界那種找不出原因的意外摔倒,卡了刃而已,訓練和賽場上都很常見。

餘曜的自我感覺相當良好,甚至還因為找到了摔倒原因且傷得不重而鬆了口氣。

他把喵喵叫的小黑貓抱在懷裡,眉眼舒展。

但葛教練這會兒哪還顧得著金牌啊。

他心裡門兒清,有餘曜在,多少個金牌拿不了!但如果他受了傷,隻拿一次金牌又有什麼用!

葛教練急得臉通紅,圍著擔架急得像是隻沒頭蒼蠅。

可第三輪比賽馬上又要開始了。

餘曜很理智,“您先去看宣師兄,我這邊有人。”

宣唐連心態不好,餘曜覺得這個師兄遠比自己需要教練的陪伴。

看著疼得臉色泛白,但依然堅持讓自己先走的少年,葛教練恨不得把自己一劈兩半。

好在趙正飛很快趕到,他才稍微鬆了口氣,急急忙忙地奔著候場室去。

趙正飛一接手擔架,就開始火急火燎地打直升機救援公司的電話。

餘曜有心想說自己應該沒事,但想了下自己現在也沒法坐纜車,就安靜地閉上了嘴。

但事情並沒有那麼順利。

正值雪季,滑雪出意外的人不是一般二般的多,隔壁跳台滑雪比賽也剛剛出了事故,直升機公司那邊說居然要等一個小時才能再派飛機過來。

趙正飛氣得摔了電話,“賽方的後勤怎麼保證的!”

才安置好自家兄長就趕過來關心情況的祁望星主動道,“趙教練,我們這邊有直升機,為了方便我二哥上下山專門請的,我現在打電話,應該十幾分鐘就過來了。”

“那敢情好!”

緊要關頭,趙正飛也不客氣了,再三道謝後就熱切地看著祁望星撥通了電話。

直升機也很快趕到。

餘曜被抬進了機艙,沒多久,他見過的醫療床也被抬了上來。

祁望星解釋道,“我二哥也要回醫院,裝得下就一起走,就是可能有點擠。”

都坐人家的飛機了,餘曜和趙正飛自然不會有意見。

不過,想到之前的驚鴻一瞥,少年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到了床邊懸著擋風的白布簾上。

祁望星有心想說幾句,但又覺得此時不是介紹的好時機,還擔心著餘曜的傷情,就沒接這個茬,反倒是對少年噓寒問暖。

他的轉移話題太明顯。

餘曜也不好多問,就收回了目光。

等到祁望星期期艾艾地表示想幫忙抱貓時,爽快地把小七遞給了他。

祁望星頓時眉開眼笑,“可算有貓能吸了。”

他試圖用臉貼貼小貓,結果小黑貓團子壓根不給麵子,一個縱身就從他的懷裡跳了出來,徑直奔向後半截機艙裡的醫療床。

“小七回來!”

祁望星驚叫出聲。

但是已經晚了。

護工們沒有應對貓的經驗。

就在他們僵立著不知所措的時候,小七尖銳的爪爪尖不知怎的勾住了白色布簾。

一下就把那張遮擋住青年麵容的布簾給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