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2 / 2)

艾莫斯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少年的意思。

“該死的!”金發波波頭青年因為自己的自作多情紅了臉,嘴上卻不滿地埋怨著同伴,“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我去找費利克斯!”

艾莫斯氣呼呼地走遠。

至於這麼生氣麼。

還有,他們什麼時候天下第一好過,艾莫斯你不是天天跟著費利克斯一起嗎。

餘曜神色古怪地頓了頓,乾脆也轉身去找自己的師兄。

可屈延波哪裡還用得著他去找。

早在樸恩憲被撞出局時,屈延波就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滿臉興奮地捧著手機眼含熱淚,等到韓在學也摔倒出局,青年眼裡的雀躍當場就唰的一下子全鋪開了。

也就是在賽場上慶祝對手的失誤太過分。

屈延波愣是硬生生忍到餘曜回來,才一瘸一拐地衝過來,一把拉住少年的左手,“跟我過來!”

然後興衝衝地把人帶到了僻靜的背陰處。

“小餘我……”青年滿眼閃著激動的淚花,樂得齜出了一排潔白整齊的大牙,“真的,真的特彆謝謝你!”

“太好了

太好了!”

“真的謝謝你!”

他握住餘曜的手一個勁地搖,語無倫次地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珠子就順著微黑的臉頰滾了下來。

屈延波試圖用手背擦,可越擦,激動的淚水就淌得越歡。

那些被襲擊、被迫放棄時的委屈憤怒痛苦無助,合著剛剛目睹棒子們自食惡果的暢快喜悅滿足,仿佛都變成了流不完的眼淚,很快就浸濕了他的臉龐。

有點丟人。

屈延波下意識抽抽著看了師弟一眼。

見少年笑吟吟地望著自己,沒說話,但琥珀色的溫柔眸子裡盛滿了理解和寬慰。

屈延波就忍不住了,彎腰趴到少年瘦削的肩膀上,終於嗷嗷大哭起來。

饒是如此傷心,他還記得不能壓住師弟受傷的右肩,一張嚎啕的大臉全都埋在了少年的左邊肩頭上。

他哭得傷心極了,連山上的飛鳥都震飛幾隻。

餘曜頓了頓,伸手拍了拍師兄的背。

“屈哥,都過去了。”

少年抬眼就看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正站在不遠處替他們望風的韓啟光。

不同於韓教練勸慰自己時所說的過去,餘曜打心眼裡覺得,自己現在所說的過去,才是真正的過去。

害人者受到懲罰。

被害者痛快淋漓。

雖然很是廢了自己的一番氣力,但一切都很值得。

眼見屈延波還在一邊哭一邊說謝謝,少年輕輕翹了下唇角,“沒什麼,屈哥,這都是我該做的,你不用道謝。”

“誰說不用道謝!”

屈延波站直身,用力抽了抽鼻子。

他眼又不瞎,全場都能很清楚地看到,餘曜到底花了多少艱難心力,才把那兩個下黑手的垃圾打包清理出賽場。

作為一名以坡麵障礙追逐作為主項,熟知規則的運動員,屈延波深深知道,餘曜如果不是為了自己,完全沒有必要跟韓在學做對。

他和艾莫斯隻要憑借實力晉級,就能把韓在學擠到與領獎台無關的小決賽組去。

但餘曜偏偏就那麼做了。

他一定是為了自己,為了那句不讓h國人有機會站上領獎台才這麼做的!

屈延波感動得鼻涕泡泡都出來了,正要再說點什麼,一張紙巾就被遞到了麵前。

“屈哥,你要不先擦擦?”

餘曜儘可能地語氣委婉。

少年多少有那麼點潔癖,實在是看不得自家師兄鼻涕眼淚糊一臉的邋遢模樣。

意識到自己被嫌棄的屈延波:“……”

好家夥,他就說自己剛剛趴到餘曜肩膀上的時候,對方就是渾身一僵。

虧得自己剛剛還以為是師弟感同身受,在替自己高興。

合著是嫌棄自己把眼淚擦他身上了是吧!

看著正在拿著紙巾,用力擦拭自己肩膀的少年,屈延波突然想到了以前刷到的網絡流行語。

以愛會消失,對嗎?

明明之前還在拿命替自己報仇,一轉眼又嫌棄自己哭得臟兮兮的,屈延波腹誹著,好氣又好笑。

青年用紙巾擦了擦鼻子,情緒被這麼一打斷,就再也續不起來了。

痛失冬奧固然令人崩潰。

但害自己的罪魁禍首都被自家人一一教訓回來,受傷的受傷,禁賽的禁賽,幾乎把h國隊這幾個賽季精心培養的精英一網打儘,屈延波心裡的暢快就壓過了失落。

“小餘,下一場比賽要加油啊!”

屈延波用力握拳揮舞著。

他的情緒轉變太快,以至於餘曜側著頭想了下,才覺得自己可能猜出了師兄的幾分心思。

“我會帶著你的那份一起上領獎台的,師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就是希望他們華國隊能拿到金牌嗎。

餘曜覺得自家師兄的這個小心願並不是不能滿足。

少年聽到廣播聲就抱著自己的滑雪板走了。

被留下的屈延波稀裡糊塗。

“不是,我什麼也沒說吧?”

怎麼自家師弟就一臉放心,可以,我可以滿足你願望的叮當貓表情?

不過,餘曜剛剛才經曆了那麼一場耗費大量精力體力的比賽,馬上又要上賽場,他身上還有傷,真的還能吃得消嗎?

屈延波憂心忡忡地一瘸一拐跟上去。

他的擔心並不是多餘。

同樣因為h國犯規選手被淘汰而高興半天了的觀眾們,這會兒也都看清楚了。少年重新回到出發位附近候場時,那張被冷風吹得發白的柔軟麵孔。

餘曜穿純黑色的滑雪服,戴黑色的頭盔。

寬大的黑色衣領豎起,遮擋半張臉的黑色護目鏡再扣下,唯一露出來的,就隻有高挺鼻梁所在的那一小截玉雕似的麵容。

黑的黑,白的白,對比越發鮮明。

原本少年的氣色不錯,白裡飛了點粉兒,如同上好玉石上沁著的暈暈血色。

但這會兒卻白到透明,就好像他的氣血都在剛剛那場比賽裡耗完了大半。

這叫人如何不著急。

直播間的觀眾們就很急。

【比賽也太不人性化了,怎麼進行得這麼快】

【對啊對啊,一輪一千二,五輪六千米,放迷你馬拉鬆裡都是最長的賽程,也不讓人多休息會兒】

華國直播間的解說員看見了,就解釋道。

“坡麵障礙追逐向來是一天比完,這種比賽對選手們的體力消耗本來就很大,體力也是考驗選手們的一部分。”

觀眾們其實也知道這些,不過是關心自家選手,當局者迷罷了。

他們勉強安慰著自己,大決賽在小決賽之前,餘曜還能再休息一輪的時間,心裡卻很清楚,休息的那一小會根本就不夠解乏的。

【心疼小魚】

【啊,希望小決賽多滑一會】

【小魚要不就地坐一會兒,我們不笑話你】

彈幕焦急地飄蕩著,來來回回都是觀眾們的緊張和關切。

隻是距離無情,他們的關心,根本就吹不到零下十幾度的賽場上。

餘曜其實也沒大家想得那麼累。

人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是一種情緒動物。

在高興喜悅等正麵心情占大頭時,連神經末梢突觸都是興奮的。

餘曜現在就處於這樣的一個狀態。

討人厭的垃圾被他親手清理下場,進入決賽輪,即將和自己一起競技的都是關係不錯的老相識。

德米特裡,費利克斯和艾莫斯,都是賽場風格一流,人品過硬的選手們。

自己終於可以暢快淋漓地滑上一整場。

少年甚至生出一種朋友們彼此較量的趣味感。

餘曜的心已經飛到了千米雪道上。

可小決賽才剛剛開始。

已經出發的兩位選手顯然還處於無措狀態中,甚至還很不習慣寬達四十米的賽道上居然隻有自己和對手兩個人。

樸恩憲和韓在學被迫退賽,他們就是板上釘釘的第五名和第六名。

才從要跟h國人競技的糟汙境況裡被提溜出來,一轉眼就是這樣的好事,對比起來簡直是從地獄升至了天堂。

這種撿漏的感覺也太爽了吧!

唯二參加小決賽的兩名選手在賽程後半段才有了踏實感,肉眼可見地樂開了花,手臂揮舞的幅度都變得歡快。

“這都是你的功勞,”德米特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少年的身後。

餘曜扶著雪板,微微揚起一抹笑,“我隻是在清理垃圾而已。”

德米特裡吹了聲口哨,垂眸遮掩住自己眼底複雜的神色。

作為坡麵障礙追逐的常年冠軍,德米特裡當然知道那些h國人的肮臟手段。

隻不過他向來在賽場上一騎絕塵,那些心術不正的人連他的衣角都挨不上,自然沒辦法對他下手,他也就沒太把那些螻蟻當回事。

哪怕剛剛看著餘曜教訓他們,內心讚同,私心裡也難免覺得少年未免有點正義感太足,牽掛太多。

極限運動員應該追求的是極限的自由。

而不是費儘心思地充當賽場上主持正義的大天使長。

可剛剛從雪坡後經過,見到少年跟感動的師兄相擁痛哭時,德米特裡突然又改變了想法。

去他的牽掛,去他的受限,想做就做不才是他們這種追求自由的極限主義者的終究奧義嗎。

更何況,餘做得很出色。

沒留下痕跡,也沒惹火上身,他乾了一件讓賽場所有人都大快人心的超級好事!

德米特裡對和餘曜共事的未來更加期待了,忍不住就來了句,“我打算在下個雪季去滑死亡峰,餘,你對速降滑雪感興趣嗎?”

少年眉梢動了動,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腦海深處就響起了7878的驚呼聲。

【死亡峰!】

【魚魚!是我們終

極目標的死亡峰!】

【魚魚你的運氣真好,每次都能在賽場上遇到誌同道合的朋友嗚嗚嗚】

“那是因為競技運動員很多都熱愛極限運動。”

餘曜好笑地回答興奮打滾的小係統。

競技運動員要的是挑戰自身極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一點,可不就跟極限運動對應上了。

隻不過競技運動的場地更加限製一點而已。

餘曜看向神色誠懇,衝著自己身處一隻手的銀卷發青年,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就握了上去。

“當然沒問題。”

死亡峰亦是他的心之所向。

少年很輕鬆地答應下了致命邀約。

德米特裡就眯起了眼,“我說的可是k2。”

餘曜毫不意外地挑眉,“我說的也是k2。”

兩人相視一笑,德米特裡就吹了一聲響亮清長的口哨。

不玩野雪的艾莫斯撞了撞費利克斯的肩,“死亡峰和k2是什麼?”

費利克斯眸光凝重,“死亡峰是一個代指,凡是攀登者死亡率高的山峰,都可以被稱為死亡峰。”

“攀登跟速降滑雪有什麼關係?”

艾莫斯想了想,一拍腦袋,“我聽說餘在攀岩上也很擅長,他是要跟德米特裡一起去登山嗎?”

費利克斯眼皮子抽了抽,忍不住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同伴,“攀登者都會喪命的死亡峰,對速降滑雪而言隻會幸存率更低!”

上山容易,下山才是真的難好不好。

速降滑雪就相當於超高速的下山!

艾莫斯縮了縮脖子,“那k2呢?”

費利克斯心尖顫了顫,目光悠遠地望向天邊,“k2是一個縮略詞,代指的是世界第二高峰喬戈裡峰,位於華國的邊界處。”

“雖然在高度上,喬戈裡峰比不上世界第一的珠穆朗瑪峰,但喬戈裡峰山體更加陡峭,呈金字塔形,平均坡度在45度以上,表麵明暗冰川裂縫縱橫交錯,冰崩雪崩更是家常便飯。最可怕的是,山體常年刮著八級以上的高空風,每小時的風速比短道速滑最快的運動員還要快上十公裡!”

“也因此,喬戈裡峰,也即是k2峰,一直是愛好者們票選出來的全球十大死亡峰之首,連珠穆朗瑪峰都隻能屈居其後。”

艾莫斯猛吸了一口涼氣,“這滑下來還有命在?”

他就算是不懂速降滑雪,也知道,這種連攀登都難的山脈,基本上不存在失誤還能幸存的可能。

你們極限運動員都玩這麼大的嗎!

他用五雷轟頂的表情看向餘曜,怎麼看都覺得對方跟自己一樣都是肉.體凡胎。

費利克斯也歎了口氣,“全世界登頂過k2的人不超過兩百個,還都是組隊登頂的,記錄在冊的死亡人數也有大幾十,進入二十世紀後死亡率才降低到五分之一,這還是在很多人根本就不敢嘗試的前提下。”

普通人不敢嘗試,敢去的都是小有名氣的登山家。

就這死亡率都這麼高。

餘和德米特裡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尤其是餘,這麼年輕,還沒有過多少經驗,跟德米特裡那個經驗豐富的能比嗎。

費利克斯打算賽後再去勸勸餘曜。

他還心存僥幸,餘該不會是跟艾莫斯一樣,對k2峰的艱險一無所知,才想著要跟德米特裡立下約定的吧?

費利克斯不知道的是,餘曜當然知道k2峰是多麼讓人敬畏的存在。

極限係統任務裡隻規定了死亡峰,並沒有規定據說哪座。

全球十大死亡峰裡還有珠穆朗瑪峰,南迦帕爾巴特峰,梅裡雪山這樣出名且相對容易一些的選擇。

但餘曜從一開始瞄準的就是排名第一的k2。

哪怕不想承認,少年有時候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很有些典型的華國人思維,簡而言之就是top癌入腦。

來都來了,當然要撿最厲害的上。

餘曜的想法就是這麼的簡單且樸實無華。

甚至最開始答應兼項坡麵障礙追逐和平行大回轉,也是有出於這方麵的考慮。

少年皙白文氣的手掌微微張開,有力地掌住了應用於追逐賽的這張雪板形狀特殊的板頭。

有點像錘子。

餘曜意外地思維發散了下。

然後就被廣播裡自己的名字喚回了心神。

最後的大決賽終於要來了。

餘曜從口袋裡摸出了自己今天最後的一顆水果糖。

選手們各就各位。

德米特裡因為多了個許諾同行的同伴而開心不已,但一碼歸一碼,比賽還是要繼續的。

這位蟬聯不少a級賽事的極限冠軍衝著餘曜又吹了聲口哨,隻是比正常時多了些挑釁。

“很高興要與你共事,但金牌我是絕不會讓給你的!”

一碼歸一碼,涉及金牌,關係再好也不行。

德米特裡對冠軍很有信心。

但餘曜的信心又何曾比他少哪怕一點兒。

“我會自己來取。”

少年的薄唇柔和微翹,字正腔圓的通用語,說出的每一個音調都擲地有聲。

獵獵風聲裡,兩人對視一眼。

都看到了對方眼中不容置疑的必勝決心。

德米特裡第一個轉開視線,他用力拉下護目鏡,“那就終點上見!”

餘曜也扶了扶自己護目鏡的位置,哢噠兩聲踩上雪板,“當然沒問題!”

短暫的言語交鋒不顧幾秒。

已經擺好出發姿勢的四名選手背後,發令員就已經狠狠按下按鍵,語氣振奮。

“出發!”

哐當一聲,雪坡頂端,阻擋選手們提前出發的黑色塑料板轟然彈平。

四道頂尖運動員的背影如離弦箭一般,刹那間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