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
餘曜輕聲許諾著,又跟艾莫斯和留下再替家人代購幾天的馮勁鬆教練擁抱道彆,終究還是坐上了駛往機場的車。
住了快半年的木屋客棧在車內後視鏡的倒影裡越來越小。
直到消失不見的前一刹那,餘曜仿佛還能看見門口父子兩人佇立如鬆的身影。
“這下你們可算要回國了。”
謝海青羨慕不已。
“我還要陪唐哥在酋長岩繼續死磕,他今天沒來,但托我帶了句話,說他這輩子不攻克酋長岩就不會回華國,更不會再見你。我看他那個傷的情況,嘖,咱們怕是短時間見不到了。”
趙威明就樂,“那你跟我們一起走唄!”
謝海青臉上就劃過了一絲極快的不自然,隻是他很快就笑了起來,“還是等以後吧,唐哥的胳膊才好,又著急複健,我可能還要陪他一陣。”
“唐清名他自己——”
趙威明還要繼續說的時候被徒弟塞來的小蘋果打斷。
“艾莫斯說他一個一個挑的,趙教,你也嘗嘗?”
趙威明接過蘋果已然忘記了剛才要說什麼,“哦哦。”
少年不動聲色地轉移走了話題。
透亮澄澈的琥珀色眸子抬起又垂下,在後視鏡裡平靜閃過。
謝海青就有一種自己深埋多年的小心思都已經被人看穿了的錯覺。
可那怎麼會,畢竟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餘曜也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
謝海青大咧咧地把短暫的異樣感拋在腦後,又問了幾句,習慣性地紅了幾下眼,就把兩人好好地送到了祁家私人飛機的登機口。
“餘曜!趙教練!以後再見!”
紅毛青年在背後擦著眼睛,高聲喊道。
餘曜揮揮手答應一聲,轉身就和教練一起登上了回國的飛機,在坐下時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從頒獎儀式後,自己離開華國應該又有一個月零二十一天了。
少年搖下座椅,拉下睡眠眼罩前還在數著,可很快,就在降噪耳機加隔音耳罩的雙重組合、如同真空般的安靜環境裡睡了過去。
再醒時,就已經到了華國。
準確來說,是到了華國的最南邊。
飛機先經過了祁家所在的h省,祁望星等人下去又再度起飛,最終飛到了y省,也即是華國衝浪協會的集訓隊所在地。
“所以,我睡了整整一天?”
餘曜
摘掉眼罩的時候還有點不敢置信,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的穿越了。
趙威明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吧。”
想想看,徒手攀登黎明之牆,高空跳傘a證,搭便車路線速度比拚,三件事幾乎一天接一天地來,才完結又要緊急回國,中途完全沒有休息,換做是鐵人也受不住吧。
趙威明的目光越發和藹。
餘曜卻還是有點不能接受的樣子。
他把懷裡睡得正香的黑貓團子拎起來,左看右看,沒看出跟自己睡前有什麼不同。
又把看小人書的7878也叫起來,才最終確定了,自己居然真的睡了足足25個小時。
7878咂麼著嘴,【魚魚,你到底是個人類,不像我,電子生命,不用睡覺的!】
餘曜隻得接受現實。
他站起來打算去洗把臉,腿一軟。
睡軟的。
少年身形踉蹌的同時,臉色也僵了下,好在四周無人,他很快就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座椅上隻留下一隻看著主人故作鎮定的背影,傲嬌舔爪又繼續盤成團的液體貓貓。
飛機降落在y省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y省入春早,升溫快,鹹濕的陣陣海風也不能吹散五月裡已經沸騰的熱氣。
才一下飛機,餘曜就果斷地把自己的薄外套脫下來塞進了背包裡。
可再走上幾步,就又被炙熱的陽光曬得把外套穿了回去。
他倒是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曬黑。
實在是這樣毫不遮攔的熱情陽光,他都懷疑自己會被曬脫一層皮,簡直跟酋長岩零下十幾度的冷風一樣可怕。
趙威明也不住嘀咕,“這溫差也太大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們上飛機前還在平均溫度15度的優勝美地公園,一下飛機,就已經是34度的暑天高溫,差距著實有點大。
一身花裡胡哨的T恤沙灘褲的戚本樹來接機時,就聽見這句話,又看著餘曜穿衣服的動作,就嘿嘿笑了起來。
“熱吧?曬吧?沒事,基地裡的T恤短褲管夠,防曬霜也可以直接跟倉庫領!現在是沒到雨季,就是熱!”
餘曜用後車座子上的遮陽帽擋住臉,一麵望著與湛藍天際相接海岸線,一麵目光不時停留在筆直筆直的棕櫚樹上,選擇直入主題。
“戚教練,你這麼著急叫我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他著實有點好奇,能忍到現在實屬不易。
戚本樹就有些為難。
“本來是要催你的,但那邊又出了點事,說是要晚兩天到,真是不好意思啊小餘……不過,你相信我,這一定會是一個了不得的驚喜!”
戚本樹眉飛色舞地開著車。
了不得的驚喜?
餘曜聽到這一句,就知道戚教練是打算瞞自己兩天了。
驚喜驚喜,當然是什麼都不知道,一直到揭露的那一天才能有喜。
餘曜也懶得
再追問。
他睡得太久,現在又猛然被火辣辣的太陽曬得頭暈,靠在座椅上不太想動。
趙威明也差不多,臉色都有點白了,卻還是強撐著身體問徒弟,“沒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戚本樹就很淡定道,“放心,等回了基地,我給你們一人端一碗雞屎藤糖水來,保你們吃完以後消暑清涼。”
“什麼玩意?雞屎……雞屎藤?!”
趙威明直接精神了。
餘曜也一下掀起長長的眼睫,眼瞼下好看的青影都驚得顫了顫。
戚本樹笑得更歡了,被日曬到黝黑的臉龐上滿是爽朗陽光的笑意。
“等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他這麼說,那就是一定能吃。
餘曜不能理解,搜刮記憶也沒有印象,突然就有了一種自己是劉姥姥在進大觀園的既視感。
甚至嚴重懷疑自己之前一百多個世界的穿書經曆,其實一點都不夠豐富。
運動項目種類不夠齊全也就算了,身心都撲在賽場競技裡,完全忽視了這些項目到底誕生於什麼樣豐富多彩的地理人文環境。
或許這些體育運動得到人們的喜愛,並不隻是因為賽場激烈廝殺,亦或者是奮力拚搏時帶來的熱血和刺激。
體育本就起源於人們日常的生活,本就該充滿著生活氣息和樂趣。
餘曜思索著,坐著車進到了一處緊鄰海岸線的基地大門裡。
院落不大,看上去也有些年歲,前後加一起,也不過隻有兩排紅磚白頂的五層小樓,還有不少房門看上去是用鐵鎖鎖著的。
前院就是個體育場,褐紅色的塑膠跑道,很有現代風格,但沿著粗糲岩石質感的院牆角卻種著一溜綠色闊大葉子的芭蕉樹,又增添了幾分古韻。
小樓前的長條花壇裡種著些葳蕤潦草又明豔燦爛的碎花叢。
主打的就是一個簡單和利落。
餘曜四下看看,聽著遠處海浪有節奏的拍打聲,對未來幾個月的住處環境還算滿意。
他和趙威明一起跟著戚本樹認完了教練辦公室,器械室,倉庫和宿舍樓的門,才發現一個問題。
“戚教練,其他隊員呢?”
不是說有一支集訓隊嗎?
能被稱之為隊,至少也得有個三四個人吧。
餘曜已經把標準降到最低。
戚本樹尷尬一笑,摸了摸後腦勺。
餘曜心裡瞬間覺得不妙,“……該不會隻有我一個人吧?”
趙威明也瞪大了眼。
戚本樹一下跳起來,“怎麼可能,還有一個!他說今天下午到!還有一些意向隊員,我還沒有考慮好要不要讓他們也入隊!”
那就是現在隻有兩個人了。
餘曜垂了垂眼。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寒酸的集訓隊。
單板在華國說起來冷門,但起碼也能拉起一排隊伍,怎麼到板類運動的鼻祖,衝浪這兒,就式微成這樣
了。
先前戚本樹說得天花亂墜的,他還以為會有很多人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結果就自己再加一個人?
餘曜整個人都麻了。
戚本樹見狀,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連忙絞儘腦汁地安慰。
“有兩個人的集訓隊已經很好了!上一屆奧運會十七個國家男女加一起參賽選手才40個呢!全世界都隻能湊出來這麼多!”
餘曜:……那是因為需要有積分才能參賽吧。
戚本樹也知道自己很難忽悠住對奧運會知根知底的少年,但見餘曜沒有翻臉要走的意思,心裡難免定下來幾分。
他熱情地招呼著兩人坐下,就進屋開始鼓搗,沒多久就端出提前預備好的糖水。
“雞屎藤糖水,清涼解暑,比涼茶效果還好呢!我早上起來親自做的,快嘗嘗!”
餘曜和自家教練對視一眼,都對麵前這碗黑不黑,黃不黃,還帶點青色調,湯底裡泡著一截一截不明軟物的東西敬謝不敏。
這顏色,這形狀……
這玩意兒真的能吃嗎?
戚本樹見兩人都不動,以身作則,一口氣乾了小半碗,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勸道,“你們嘗嘗的……真的吼吼吃……”
他不敢強塞餘曜,但對著趙威明就膽大不少,硬生生勸得臉色發青的趙威明嘗了一口。
“怎麼樣,怕你們吃不慣那個味兒,我多加了不少米粉和麵,應該沒吃過的人也能吃得慣。”
趙威明原本發青的臉色在第一口時還沒有什麼變化,但他的手卻沒停,緊接著來了第二口,第三口,眉毛都漸漸舒展開。
“小餘,你嘗嘗,還不錯。”
趙威明充當了自來水,“有嚼勁,還有點青草味。”
餘曜半信半疑,但見趙威明乾完了一碗,就遲疑地端起來嘗了嘗。
還彆說,名字跟味道還真沒什麼關係。
一截一截的軟物看上去令人窒息,吃起來卻有點像芋圓,很嫩很滑,還帶著點植物獨特的甜味。
但餘曜還是克製地隻嘗了幾口就放下。
主要是實在過不了名字那關。
先緩緩,他就不信y省這種潮濕炎熱的地方沒有什麼其他消暑的飲品。
瓷碗磕碰木桌的聲音悶悶的。
看著眼角眉梢都沒有要走意思的少年,戚本樹一頓蒼蠅搓手,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憋了一路的要緊話題。
“小餘,你看,你打算從哪裡開始學?”
“是先上兩天理論課,講講浪點地形,還是直接到海麵上抓浪試試?”
戚本樹對餘曜抱有相當大的期待。
他可是通宵追完的少年的黎明之牆,之前也是熬夜追的單板比賽,這回寶貝蛋可算掉他們衝浪窩裡了,可不是躍躍欲試嗎!
戚本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期待奇跡發生的神情連熊瞎子都要為之動容。
餘曜擱下碗抽回手,用紙巾擦擦手指,平靜地跟桌對麵的教練對上視線,想了想。
“先從遊泳開始吧。”
比起技巧,還是保命比較重要。
少年理不直氣也壯地答道,大大方方地跟教練對視。
戚本樹原本激動的笑容當場凝固,語氣都變得古怪,“學遊泳?”
對啊,衝浪國家集訓隊隻有兩個人這種奇怪的事情都發生了,自己來學衝浪卻還不會遊泳這種事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餘曜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無辜且無害。
但戚本樹卻是瞳孔顫抖著,驚恐地發出了一聲熊貓也會的狗叫。
“小餘你遊泳都不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