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望霄是什麼關係?
這一句話就把餘曜問怔愣在當場。
是什麼關係……
說實話,餘曜還從來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從知道祁望霄就是二哥之後,他一直都隻是單純憑著想要讓二哥儘快蘇醒的本心,才會將對方帶在身邊照顧,還想將任務積分儘可能地都積攢下來,兌換藥劑救人。
如果有需要,餘曜自認自己還可以付出更多。
但如果硬要定性他和二哥之間的關係。
真的有些難。
畢竟關係是相互的。
自他們分開,從自己回歸原生世界以來,還從未跟祁望霄說上過哪怕一句話,甚至都還不知道二哥是不是還記得自己。
餘曜不受控製地擰了下眉,為難地沒有立即回答。
因為有病人在,祁家老宅裡早早就開了地暖,如春襲人。
少年隻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膚色冷白,乾乾淨淨地立在古典中式紅木裝修的暗色房間裡,就是這間沉悶嚴肅的書房裡唯一的一抹亮色。
祁家大伯坐在上首,看著,也不說話。
沉默壓抑的氛圍彌漫整個書房。
餘曜有心想解釋,卻又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都站不住腳。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盯著自己的腳尖。
“二哥幫助過我很多次,所以我也想回報他。”
這是一句大實話,雖然可能查無實據。
祁家大伯很輕微地挑了挑眉,“隻是這樣?”
懂得感恩的人是有,但能做到餘曜這個份兒上,顯然不是一句知恩圖報就能形容的了。
餘曜知道對方肯定不信。
但他現階段也想不出來更好的說辭。
他也不太想騙人,尤其是騙眼前這個對自己很好,真心實意把自己當家裡小輩對待的長輩。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來問,餘曜說不定壓根就不會回答,還會提醒對方不該詢問自己的私事。
但眼前人是祁叔叔,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種覬覦彆人家的珍寶的心虛感。
好怪。
少年很小幅度地皺了下臉。
祁家大伯把餘曜的種種神色變化都看在眼裡,不知不覺心就軟了下來。
他年逾五十,老於世故。
餘曜這樣心思純粹的年輕人在他眼裡通透得跟透明玻璃沒什麼兩樣。
之所以會突然問起,是因為考慮到b國實況危險,將侄子的性命全權交付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孩子手裡,難免不放心,總想要在臨行之前再探探餘曜的底兒。
不過看餘曜的樣子,說不定自己想的真沒錯。
祁家大伯笑了下,適時轉移走了話題。
“b國首都亂,不過和華國交界處還算安穩,如果真要去的話,普通的安保公司是不夠用的。霍家現在當家的小子年少時候在外麵維過和,我讓望星去拜托他,給你找
些有實力的人跟著。”
他說的隱晦,其實就是找些手裡有家夥的。
華國禁槍,但在動亂國家,明槍實彈才是保命的根本。
祁家大伯仔細思量過,其實並不反對餘曜去b國,也不反對祁望霄被帶著一起去。
望霄遲遲不醒,醫生的意思是隻差臨門一腳,還差一次強有力的刺激,難保這次風險重重的b國之旅不會成為侄子最後的蘇醒契機。
鋌而走險總比溫水煮青蛙多些希望。
祁家大伯能把祁氏集團做到這麼大,多少是有些賭性和眼光毒辣在身上的,下定了決心,立時就想到了解決方案。
隻不過,餘曜莫名覺得有些耳熟。
“霍家?”
餘曜對這些金字塔頂尖的商業家族不感興趣,隻是覺得這個姓氏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
祁家大伯想了想,“你大約不認識霍聞澤,但他家還有個孩子也是運動員,好像是叫淩燃。”
餘曜一下想起了曾經多次接送淩燃的冷臉司機。
說司機可能還不太恰當,畢竟不會有司機穿一身高級手工定製西裝,氣場十足地坐在每一場比賽的最前排vip席位,拿著幾十萬的單反拍攝淩燃的花滑節目。
不過有淩燃這層的關係,大約會好說話一點,餘曜欣然接受了祁家大伯的建議。
祁家大伯這才想起來什麼。
“對了,霍家那小子小時候跟望霄一起玩,關係很好,好到能穿一條開襠褲,你隻管提要求,他一定會答應。”
還有這樣的關係?
餘曜略略吃驚,不過這樣隻會更方便行事,他也就笑著答應下來。
再推開門的時候,剛好就把趴在門上偷聽的祁望星推了一個踉蹌。
“小餘,我……”
祁望星不好意思地撓撓臉,探頭往屋裡看了看,見祁家大伯在陽台落地窗外打電話,就趕忙把少年拉到了自己的房間,滿眼關心。
“我大伯沒說什麼吧?”
餘曜不明所以,“應該沒有,有什麼事嗎?”
祁望星盯著少年微微疑惑的臉龐看。
餘曜若無其事地盯回去。
祁望星隻好和盤托出,“我怕我大伯老古董,不開化,攔著你去b國,這不是耽誤你的事嘛。”
餘曜:……
“沒有,”他有心想替祁叔叔正名,“他隻是想幫我一把,替我聯係更高規格的安保團隊。”
這下吃驚的倒換成了祁望星了。
“真的假的!”
他大叫一聲又趕緊捂嘴,忍不住地小聲嘀咕,“要是真有這麼開明,當年還吵什麼吵,我大哥也就不會這麼多年都沒有回來了。”
祁家大哥?
應該就是過年都沒有回來的那位,祁叔叔的親生兒子吧。
餘曜的耳尖動了動,感覺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什麼了不得,但聽起來就是祁家內部的家事,他也就當沒聽清。
好在祁望星也沒心思說這些。
聽說餘曜非去b國不可,就開始興致勃勃地替少年盤算起預備的東西。
“我剛剛上網查了,喬戈裡峰海拔八千多米,冰崖壁立,山勢險峻,你可能還需要采購不少冰山攀登的工具,要不要聯係一些相關人士……”
祁望星到底是個門外漢,說了大半天也沒有說在重點上。
餘曜隻當是在聽關心,心裡想的卻是更切合實際的問題。
這樣險峻的高山,普通人攀登尚且困難。
如果真的帶著二哥去,又要把人安置在哪裡?
還有祁叔叔打算聯係的保衛人員,總不能到時候要求人家跟自己一起攀登雪山吧。
需要解決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數不勝數。
餘曜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疼。
可野外的天地就是如此,也正是因為困難重重,艱難險阻,才會至今少有人跡。
這些困難也是極限挑戰的一部分。
餘曜就打算暫時把這些擱置。
雪季的到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回學校參加摸底考試也是一項大事。
想到這裡,餘曜拿出手機,在班級群統計參加考試人員名單的在線文檔裡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也是菁英十三中的特例。
高三的七班是眾所周知的體育特長班,全班學生除去餘曜這種家喻戶曉的知名運動員外,也有不少在體育方麵小有建樹的。
臨近秋季,後年又是奧運年,不少人都忙著參加省賽國賽,能回來參加一次小型摸底考試的,少之又少。
所以班主任在看見餘曜的名字出現在名單上的時候,還以為是哪位同學的惡作劇。
可再一看右上角的編輯成員。
“還真是餘曜?”
七班班主任在辦公室裡驚呼出聲。
其他老師也都知道自家學校出的這個傳奇少年,聞言就好奇望過來,“怎麼了?餘曜又打破什麼記錄了?”
“還是又拿什麼獎牌了?”
沒辦法,全校風雲人物宣傳欄裡,就屬餘曜的個人簡介是更新得最快的。
前兩天校長才安排人把衝浪記錄修改增補上,難道又出什麼大事了?嘖嘖,維護宣傳欄的人怕是要愁禿頭了。
辦公室的老師們樂嗬嗬的,看熱鬨不嫌事大。
七班班主任一拍桌子,震聲,“都不是,是他要回來考試!”
這可比拿獎牌和記錄都稀奇!
辦公室的老師們也一下簇擁過來。
“真的?”
“什麼時候回來,這一次的摸底考?”
也有老師說,“要我說,餘曜不是都能保送了,還回來考試做什麼。”
“怎麼著,還不許人孩子上進了?”
“也是,多學點東西多動動腦筋還是好,學習也不見得是以知識和考試為目的,學習方法和思維也很重要嘛。”
辦公室的老師們議論聲很大。
路過的校長一下抓住了關鍵詞,推門進來,語氣激動,“餘曜要回來考試?”
等得到確切答案,校長圓乎乎的臉都變亮幾度。
“這可是大好事!”
他沒想到都大半年沒回來,餘曜居然突然要回來考試。
可不管怎麼樣,這對於菁英十三中都是好消息。
“快!”
他三下五除二地撥通了負責維護學校官博的老師電話。
“馬上把餘曜要回來考試的消息放出去!對,不要太刻意,就發一條正常考試的通知,然後提一下就行!他的粉絲那麼多,肯定會有人注意到……”
校長掛掉電話時就對上了一辦公室老師的無語神情。
“我這不是合理利用嗎!”
他厚臉皮地解釋道,“本來就是咱們學校的學生,以後就是知名校友,蹭蹭他的名氣怎麼了?”
好像也沒毛病。
辦公室的老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幾位在七班有課要任的老師都摸出了手機,假作不經意地發起了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