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貫對訓練時間爭分奪秒的戚本樹這一次卻道,“要不再晚兩天吧。”
他喜滋滋又憂心忡忡地把今早收到的短信拿給徒弟看,“虞書記親自發的通知,說讓我們晚兩天再走,說不定就是你昨天的射擊表現太好,想讓你去射擊隊練練手!”
“應該不能吧。”
餘曜直覺搖搖頭。
倒不是看低自己的射擊水平,而是以他對華國射擊隊的過往輝煌成績了解,怎麼都不可能缺自己這麼一個。
反觀如果想要讓自己這個純新人有資格參賽的話,還需要趕時間注冊ISSF(國際射擊運動聯合會),申請參賽名額,更改華國代表團名單等,都是很麻煩且很耗時的事情。
奧運近在眼前,又不是派不出隊員,完全沒有必要舍近求遠。
“還不是想要金牌!”
打聽到一些消息的秋聆歌喝著牛奶湊過來八卦。
“我聽說射擊那邊老將凋零,新一代的水平都不能讓紀教練滿意,這兩年更是連輸了好幾場國際大賽!局裡很不滿意,紀教練那邊也是急得跟熱鍋螞蟻一樣。”
餘曜這兩年沒太關注射擊,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玩笑了句,“所以就打算把我叫過去死馬當作活馬醫?”
“話怎麼能這麼說呢!”
聽見動靜起床出來的趙威明打斷徒弟,猶帶酒氣,“咱們分明是活馬!去就去,反正奧運都要去了,多兼一項還能多拿個金牌呢!”
這話說的怎麼跟拿奧運金牌很容易一樣?
餘曜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再兼項的話,勢必會分少其他項目的訓練時間。
距離奧運開幕隻剩下四個月的時間。
餘曜喝完水後想了想,到底還是上網搜索了一下射運中心這兩年的參賽成績。
他對兼項射擊並不怎麼熱衷。
隻是看著一排的亞軍,季軍和沒有名次,哪怕知道自己精力有限,少年都還是忍不住第一次認真思索起兼項的可能來。
餘曜確實沒想到自己原生世界裡的華國射擊現況居然是這樣。
不是,華國的射擊一向強勢,號稱勁旅,10米氣步.槍這項什麼時候竟然淪落到國際大賽都摸不著冠軍的地步了。
少年終於停下了收拾行李的準備。
隻是還沒等他想好,紀淨儀就登了門,一上來就拿出了總局批複好的借調函。
“就一個星期,”這位射擊國家隊的總教練還是第一次接收已經成年且隻是兼項的運動員,但神情懇切無比,“小餘,如果試訓不成的話,我親自給你送回y省去。”
可這個星期不應該是華國人走親訪友的好時段嗎。
餘曜的目光定定望進了紀淨儀渴望迫切的眸子裡,還是說,射擊隊的實際情況比自己查到的還要嚴峻?
他想到那些在頂尖選手眼中慘不忍睹的成績,在心裡歎了口氣,到底沒有再推脫。
等把行李簡單打包好,和教練們告彆後,就跟在紀淨儀身後,第一次踏進了射擊國家隊的大門。
他們第一站去的就是10米氣步.槍的訓練館。
很安靜。
這是餘曜對這座場館的第一印象。
倒不是說絕對的寂靜無聲。
穹頂橫梁上的音響播放著輕鬆舒緩的純音樂,寬敞空曠的場館四麵也塗著令人平心靜氣的白藍色調。
場館裡的人個個麵色冷淡,屏氣凝神。
明明有數位運動員正在槍架前瞄準靶心,場館內外依然安靜到了讓人懷疑自己如入無人之境的地步。
唯一打破寂靜的是一號位終於扣動扳機的子彈發射聲。
餘曜下意識地一瞥,剛好就看見大屏幕上9.9環成績。
紀淨儀的眉頭當時就擰了起來。
但他也沒說什麼,隻是帶著餘曜在電子顯示屏邊站了好一會兒。
於是在砰砰砰的射擊聲裡,餘曜安安靜靜地看完了全場的成績。
“小餘,你感覺怎麼樣?”
紀淨儀把人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泡上熱茶,歎氣詢問道。
餘曜默了默,“要說實話嗎?”
紀淨儀原本嚴肅的表情就繃不住了,“當然!我還能揍你一頓不成!”
兩人間原本疏遠陌生的距離因為少年的這句俏皮話變得親近不少。
餘曜捧著嫋嫋熱氣的一次性紙杯,難得皺起了眉,“不太好。”
是真的不太好。
對於頂尖選手而言,十環以下的成績都算嚴重失誤,能夠穩定在10.4以上,才能在國際大賽裡取得一個相對靠前的位置。
而想要拿到奧運冠軍,非得要穩定在10.7左右才能有確切的把握。
這還隻是樂觀估計。
按照10米氣步.槍的比賽規則,後期就進入到了選手間的淘汰賽,每兩槍就要淘汰一名選手,完全不存在平均成績和總成績排名一說。
可從剛剛的結果上看,選手們的失誤率普遍偏高,最好成績也不過10.7,這樣的成績放到奧運會,基本上跟金牌無緣。
餘曜儘可能委婉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紀淨儀驚疑不定地盯著少年看了好幾眼,才脫力般癱坐到了椅子上,長歎了口氣,“你說的都沒毛病。”
他看上去頗為痛心疾首,就這麼對著還不太熟絡的餘曜倒起了苦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幾代運動員都把咱們華國的射擊運氣使完了,我這幾年東奔西走,愣是沒挖出多少有天賦的運動員!勉強要來的幾個苗子被死盯著日以繼夜的訓練,可心理素質都一般,一放到大型比賽上就掉鏈子。”
“偏偏咱們華國曆史上的第一枚奧運金牌就是打射擊上摘來的,總局對射擊隊異常重視,整個奧運會的第一場比賽也是射擊,全國上下的眼睛都盯著!”
“所以,小餘,”紀淨儀虎視眈眈地望著桌子對麵的少年麵孔,突然精神抖擻,“你知道我在發現你的時候有多麼驚喜嗎?”
餘曜:……怎麼感覺紀教練有點一驚一乍的。
不過長輩問話,他還是很客氣地答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來試訓,就會竭儘所能。”
至於試訓之後能不能達到紀淨儀的預期,餘曜其實並不能保證。
他沒有基本功,也很久沒有練習過,能依仗的隻有曾經的經驗和這副經過幾年嚴苛訓練目前還算好用的身子骨。
但如果真的能很快複健成功……
多兼一項倒也不是不行。
透過辦公室門上的玻璃,餘曜遠遠地就看見射擊隊死水一樣滿臉失望的隊員們。
這一個星期就當是自己重溫舊夢的休息度假好了,少年很快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好!”
紀淨儀當場一拍大腿,笑容滿麵。
他試圖給少年一些自己能力之內的甜頭,“那後天的大台五套采訪部分項目的春節備戰情況,小餘你跟隊裡一起上,我一定跟導演提前說好給你多分點鏡頭!”
餘曜還在想這一個星期的具體複健安排,聞言就下意識答應一聲。
但很快,他反應了過來,“教練你說什麼?”
電視台采訪春節備戰情況?
那他不在攀岩不在衝浪,偏偏出現在射擊隊的備戰鏡頭裡,這合理嗎?
望著對麵笑得眯眯眼的教練,餘曜突然嗅到了一股老狐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