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1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3490 字 1個月前

第九十三章

前兩日叛軍與五軍營一交手, 本來就稀裡嘩啦的五軍營根本不太扛不住,冬日裡本來就易出叛亂,叛軍一路蠱惑了不少百姓, 將百姓推到了前頭, 以至五軍營節節敗退。

漠北那邊不能動, 太原的援軍又遲遲未到,鐘宴笙表麵上很冷靜, 實際上每天都急得在屋裡轉來轉去。

所以裴泓的突然到來當真是及時雨,簡直有如神兵天降。

上次在酒樓餞彆,鐘宴笙還以為往後都見不到裴泓了, 從馬車上跳下來, 眼睛亮亮的:“景王殿下!”

裴泓的發冠微微歪了, 腰間佩劍, 騎在馬上風塵仆仆的樣子,和以往隻知吃喝玩樂的模樣不太一樣,不過看起來還是一番瀟灑作態, 從馬上翻下來,朝鐘宴笙歎道:“我是不是該自稱景王叔叔了?”

鐘宴笙想了想,聽話地叫他:“景王叔叔。”

“……”裴泓似是無奈, “我還是比較想聽你叫我景王哥哥。”

鐘宴笙在心裡悄咪咪拒絕了。

因為他有個真的很能吃醋的定王哥哥。

裴泓也不知道打哪兒又摸出把扇子搖了搖,玩笑般道:“好啦, 不說這個了,先讓援兵進城吧。定王殿下一走, 京城可就真脆得跟張紙似的, 一戳就破了啊。”

最後那句話悠悠的, 似乎真的在笑。

這幾日人手吃緊, 鐘宴笙見著裴泓開心, 本來都要吩咐城衛放人了,聽到這一聲,腦子裡冷不丁劃過幾刻鐘前,衛綾來傳遞消息時,提醒他的話。

衛綾深皺著眉道:“小主子,景王是不是來得太巧了?”

景王的封地離京城不近,能這麼恰好在京城受困時趕到,必然早早就出發的。

這意味著景王要麼一早就知道會有叛軍圍城,要麼景王就是真的不怕腦袋會掉,一聽到叛軍風聲就帶兵趕來了。

鐘宴笙愁了好幾日不見援兵,乍聽裴泓來了,高興之下,也沒有多疑。

他更相信是後者。

他從沒有在裴泓身上,感覺到過對他的惡意,景王殿下豪氣衝天,帶他出去玩,來給莊妃娘娘上香,替他在老皇帝麵前掩飾他和蕭弄的關係,被他絆了也沒有生氣……是大好人!

鐘宴笙想著,心裡那一絲極快的彆扭也消失了,望著裴泓的瞳眸明淨如水,極亮極亮,透著一股天然的信賴:“所以景王殿下,你來得真是太及時啦!叛軍來勢洶洶的,京中太缺能用之人了,好在現在他們還沒有開始強攻……”

他碎碎念念的,雖然沒依裴泓的願叫景王哥哥,不過心裡倒也真的把景王當做了哥哥一樣的人物。

裴泓對上那雙眼睛,片刻之後,嘴角緩緩提起笑:“沒事了,景王哥哥來了。”

鐘宴笙的話一點也不誇張,京城裡現在是當真很缺人。

本來前不久就遭過一場宮亂,宮中的衛兵死的死傷的傷,能用的人很少,而且這些衛兵還多是老皇帝的人。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萬一裡麵混幾個德王,抑或是老皇帝的擁躉,意圖趁亂行刺呢。

蕭弄離開京城時,留了一小支黑甲衛給鐘宴笙,人數不多,畢竟蕭弄年初來京時帶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鐘宴笙就讓這些黑甲衛負責守護宮城,剩下不敢用在身邊,便讓霍雙領了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務,帶著錦衣衛與衛兵前往各處城門嚴守。

但即使如此,守城門的人手還是不夠。

宮亂不久,漠北戰亂,暴民又跟著叛軍打到京外來,當真是雪上加霜。

他這幾天愁得不行,掰著指頭用人,身邊就隻留了衛綾等幾個暗衛。

裴泓帶來的援軍頗多,一萬餘人,遠超本朝一個親王親衛該有的規模。

鐘宴笙按下疑惑,命衛綾安排了人手去處,一半留在城中戍守,一半撥去五軍營那邊增援,忙活了好一陣,才發現裴泓好像沒吱聲,一扭頭,就見裴泓無聊地抱著手在後麵打量來打量去的,外頭又飄起了雪,落滿了他一身,他好像也沒察覺,無所謂地站在風雪裡。

鐘宴笙想了想,噔噔噔跑過去,把懷裡小手爐塞到他手裡:“彆發呆啦景王殿下,也不知道上馬車避避雪。”

裴泓手心裡猝不及防塞來一片熱意,稍稍怔了一下。

鐘宴笙蹬著小凳子上了馬車,見他還是沒動,奇怪地轉頭問:“景王殿下,怎麼了?”

外麵天太冷了,裴泓望過來的麵色凍得像是發白,眨眼抖落眼睫上的雪花,眸色轉動,低聲道:“沒什麼,以往我最討厭冬日,不過方才……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鐘宴笙歪歪頭:“什麼事?”

“想起我那年偷跑出來,倒在雪地裡,快在風雪裡凍死了,你讓人把我帶回馬車上,用狐裘捂著我。”裴泓含著笑看了看他身上披著的雪白狐裘,聲音裡帶著懷念,“從未有過的暖和。”

鐘宴笙思考了下,伸手去脫披在外麵的狐裘。

裴泓哭笑不得,趕忙按住他的手:“小笙,沒讓你脫給我穿。快進去,仔細著涼了。”

鐘宴笙“哦”了聲,乖乖鑽進馬車裡坐好。

裴泓抖了抖衣袖上的雪,彎身跟著鑽進馬車裡。

寬敞的馬車裡和記憶裡很相似,散發著一種清甜的融融暖意,源頭的少年坐在最裡麵,朝他招手:“景王殿下,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他問得實在直白,但神情又乖巧,沒有懷疑人的冒犯感,裴泓坐到他對麵,懷裡小心揣著他給的小手爐:“我聽聞河潤一帶冰災,有暴民作亂,集結成群,去向了京城,漠北戰事又膠著,覺得不對,猜到京城會有難,便趕來了。”

景王殿下的確一向赤忱熱心,鐘思渡剛回淮安侯府,京中流言四起,貴族子弟都看不上鐘宴笙這個“假世子”的時候,也隻有裴泓和蕭聞瀾態度如常。

鐘宴笙點點腦袋,這才把方才在外麵不能問的事問了出來:“你哪來那麼多兵呀?”

太祖擔心親王藩王割據,對親王的兵力有所限製,至多隻能有六千親兵,景王不知道從哪兒又摳出來四千人,都快超了一倍人數了。

裴泓摸摸鼻子,態度倒是很坦蕩:“小笙,你不知道,我那地盤近些年匪賊橫行,不多養些兵,實在難以剿除平亂,各路藩王也都偷偷養著兵,我養得還算少了。”

鐘宴笙心裡滋味登時很複雜,藩王偷偷養兵也就罷了,人數還沒超過底線也沒人會認真追究,但沒有詔令擅自離開封地,帶著多養的兵前來京城,每個動作都是死罪。

即使如此,裴泓帶著人還是來了。

馬車裡安靜了片刻,鐘宴笙輕聲道:“景王殿下遠道而來,先回王府好好歇一歇吧。”

裴泓聽到這話,合起扇子一笑:“不急,既然還沒發國喪,那看來那老東西還沒走?到底是生身父親,也該看一眼,我想進宮看看他,如何?”

景王剛出生就被送走,養到成年才回宮,沒待幾年,又被封了王位出京之國。

他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很不好,不然也不至於逃出彆苑被鐘宴笙撿到,怨恨老皇帝很正常。

但不論如何,老皇帝也是他的父親。

這個要求很合理,鐘宴笙找不出任何毛病:“自然是可以的。”

馬車轉了個方向,朝著皇宮而去。

再過幾日就是新年,本該是繁榮興盛一片,然而因為叛軍打到了京郊,消息遞到城裡,如今百姓人人自危,閉戶不出,從前車水馬龍的街上已經見不到幾個人了,空寂寂的,隻有巡邏的衛士來往。

抵達宮門前時,裴泓望了眼一如既往宏偉的皇城:“嗯?怎麼護衛皇城的衛兵這麼少,能保證你的安全嗎?小笙,你現在可是京城的主心骨,萬萬不能出事,左右城門的兵力也夠了,撥些人手回來吧。”

鐘宴笙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小雞啄米點頭。

馬車搖搖晃晃進了宮門,裴泓的手逐漸暖和起來,仔細看著鐘宴笙。

幾個月過去,烏發雪膚的少年像是又長開了些,稚色褪去,容色愈發鬱麗動人,下頜尖尖的,陷在冬日毛茸茸的領尖裡,整個人看起來柔和又安靜,跟幼時那般,漂亮得像個小菩薩。

隻是這些日子臉瘦了一小圈,瞧上去可憐巴巴的,惹人心疼。

裴泓展開扇子,幽幽含笑的黑眸與鐘宴笙對上,語氣低柔,似是憐憫:“小笙好可憐,我該早點來的。”

鐘宴笙朝他一笑:“你來得很及時啦,景王殿下。”

馬車到了養心殿附近,鐘宴笙道:“因為人不夠,養心殿也沒什麼人守著了,你儘管進去,田喜公公在裡頭,我還有些事,先去書房一趟。”

前幾日田喜回來,好不容易從昏迷中醒過來的老皇帝一見田喜,果真生生氣得吐出口血,又昏了過去,隔了幾日一醒來,又見到田喜,又吐血昏迷過去。

本來因為偏癱,說話就已經很含混不清了,到這兩日,更是話都說不清了。

裴泓含笑點點頭,感慨道:“小笙的確長大了許多,和從前不一樣了。”

鐘宴笙不太好意思:“我也隻是學人啦。”

學的蕭弄,他發現蕭弄處事的方法真的十分有效,流氓中帶著狠辣,狠辣中帶著果斷。

他想到蕭弄時,唇角不自覺地翹起來,裴泓眸色一動,盯著他看了半晌,沒有再沒多說什麼,用扇子挑開馬車簾子,下了馬車。

馬車繼續朝前,到了鐘宴笙和蕭弄在宮裡住的蘭清殿。

馮吉和雲成正在掃雪,見鐘宴笙回來了,紛紛問好:“小殿下,方才有人送來了密信,就擱在您桌上。”

太原沒來援軍,但景王帶來的一萬人也夠用了,鐘宴笙步伐輕快,和善地點頭應了聲,鑽進書房裡。

桌案上已經擺著許多封信報了,有一封備注了加急。

這幾日的加急信報裡,沒一個是好消息,鐘宴笙好幾日沒睡好覺了,疲憊地坐下來拆信報。

他從前都是被人小心護著的,小時候是淮安侯夫婦,長大後是蕭弄,這是第一次蕭弄不在他身邊,需要他來護著其他人。

想想蕭弄,鐘宴笙深吸一口氣,心裡定了定。

現在援軍到了,隻要能堅守住城門不破,寒冬臘月的,叛軍糧草不足,也撐不了太久。

叛軍也不可能拖太久,等漠北的戰事一結束,他沒有了顧慮,直接一封信傳給哥哥,哥哥一回來就能給他們一窩端了。

但叛軍背後的人不簡單,一路上蠱惑了不少百姓,那些百姓走到半程醒悟過來也逃不掉,如今一上陣,他們就把百姓推到前頭,實在很難對付。

那個背後之人應該很清楚,叛軍沒有太多的時間,所以他們勢必會在蕭弄回來之前,對京城發起猛攻。

鐘宴笙是這麼猜的——不過也不知道叛軍那邊怎麼了,前幾日還跟五軍營打了一場,這兩日突然安生下來,駐紮在京郊沒了動靜。

按理說他們才是最拖不得的,鐘宴笙都做好死守城門的準備了,哪知道援兵都到了,他們還沒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