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4706 字 5個月前

鐘宴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蕭弄怎麼可能出現在景王殿下的私宴上……他沒有請柬吧?

不對,重點是,他不應當還在麵壁思過嗎?

與那雙涼涼的暗藍色眸子對視了幾瞬,鐘宴笙忍不住低頭揉了揉眼睛,又偷偷抬起頭往那看去

……還在。

並且眸色越來越冰涼了。

不是幻覺。

幾刻鐘前的喧鬨已然消失,周圍死寂得可怕。

在這樣的氣氛裡被蕭弄盯著,鐘宴笙就算腦袋不是很清醒,小動物般對危險敏銳的直覺也冒了出來,不由自主地抻直了腰,不敢再軟軟靠在鐘思渡身上。

但他也不敢再往那邊瞅了,垂下腦袋認真觀察自己的袖子。

欽天監一天天的都在算什麼?

他回去要把那本老黃曆燒了。

不止鐘宴笙,宴席上的部分人也窒息了。

算上景華園的鬥花宴、蕭聞瀾帶他們去長柳彆院那次,還有前些日子在雁南山上的遊獵。

這都第四次撞上定王殿下了!

定王殿下身高位重的,連他們的爹都很難見上這位爺一麵,在此之前都是活在傳聞裡的,最近怎麼這麼容易撞上?!

今日出現在景王殿下的私宴上……難不成是為了鐘宴笙?

眾人的視線悄悄落到了低頭裝死的鐘宴笙身上,紛紛咽了咽唾沫,生出幾分隱秘的同情。

生得這麼好看,卻那麼倒黴,馬上就不是淮安侯府的世子了不說,還得罪了定王殿下。

不過就算鐘宴笙仍舊是淮安侯府的世子,定王也未必不敢動他,畢竟沛國公府的少爺手指不也是說砍就砍了?

蕭弄的眸光不偏不倚,依舊籠罩在鐘宴笙身上,看他心虛地垂著腦袋,水光盈盈的眉眼被滑落的發絲遮擋住,薄薄的耳垂都在發紅,方才還跟人打打鬨鬨的,這會兒安靜乖巧得像隻攏著翅膀的小雀兒。

頭疾複發的時候,蕭弄的五感極為敏銳。

他剛剛聽到,他的小雀兒在叫其他人哥哥。

哥哥。

叫的不是他。

那兩個字砸進耳中,腦中的疼痛感立時變得愈發強烈,每根神經都在搐動著、叫囂著。

蕭弄暗藍色的眼底深埋著泛紅的冰冷血腥意味,視線滑到鐘思渡身上,又緩緩滑向座下的其餘人。

底下的其他人在自以為很隱蔽地偷偷用目光交流,小聲說話,動靜窸窸窣窣一片,像一群暗地裡的老鼠。

很聒噪。

乾脆全殺了吧。

京城就像一座鬼影重重的詭地,在老皇帝長達五十多年的治下死氣沉沉,老東西活太久了,自以為能掌控一切,那把京城攪得大亂,給他個大驚喜如何?

展戎跟在蕭弄身畔,覷到他的神色,頓時一陣毛骨悚然,無聲打了個寒噤。

明明今早頭疾發作後,王爺疼得站不起來了,在聽到鐘小公子來了景

王府後,竟撐著簡單沐浴梳洗了一番,換了身衣裳過來。

他還以為是頭疾緩解了點。

?本作者青端提醒您最全的《找錯反派哥哥後》儘在[],域名[(

但以他對蕭弄的熟悉……王爺好像在失去理智的邊緣了。

關鍵時刻,裴泓突然發了聲,噙著絲很淡的笑,朝蕭弄拱了拱手:“聽聞定王殿下被陛下罰禁足思過,小王便沒有向定王府發請柬,原來定王也解了禁,是小王疏忽了——王叔請坐?”

蕭弄恍若未聞,在長久的凝視之後,朝著鐘宴笙走去。

裴泓和鐘思渡的臉色頓時變了,後麵那群揣測的公子哥兒們也嘶了口氣。

果然是因著鐘宴笙來的,看來如傳聞所說一樣,鐘宴笙當真跟那個“迢迢”有關係,得罪了定王!

莫非是要血濺當場?

聚集過來的那片目光中,有恐懼,同情,惋惜,還有幾分隱隱的看熱鬨的興奮。

鐘宴笙坐在座位上,察覺到那些複雜的視線,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

因為蕭弄的存在感太強了。

眼前的光線一暗,他的視線裡出現了一片熟悉的寶藍色衣角,在陽光下暗紋如水流動,華光隱現,低調又張揚。

鐘宴笙喝了好幾杯景王的私釀,這會兒後勁也上來了,眼睫顫了顫,眸子蒙蒙地抬起來,先是看到了蕭弄腰間被額帶掛著的田黃石章,停頓了下,才揚起腦袋,怔然望向那張熟悉的俊美臉孔。

蕭弄的臉上沒有表情,看著他的眼神也很冰冷,顯得鋒銳而冷酷,氣勢沉沉,身處上位的威壓幾乎讓人難以呼吸。

他是徹底暴露了吧。

鐘宴笙鴉黑的睫羽撲簌簌地抖了幾下,不安地想,蕭弄……認出他來了。

醉意將未知的恐懼洗刷了不少,這些日子,因為一直糾結忐忑蕭弄是不是認出自己,導致飄忽不定的心反而定了下來。

他抿了下唇瓣,被酒麻痹的思維艱難地轉動了一下,想說點諸如“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要找侯府的麻煩找我的就好了”之類的話,結果開口就跟蚊子哼哼似的,嗓音沙啞又柔軟的:“定王殿下……”

“定王殿下!”

鐘思渡側身擋住了懵懵的鐘宴笙,臉色微沉著,語速飛快:“陛下命您禁足思過一月,如今半月都未過,您擅自離府,忤逆陛下,就算您是戍守邊關的功臣,如此自矜功伐,也不好吧。”

裴泓也快步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難得消失:“況且小王就算不如定王殿下,但也是大雍宗室正統的親王,這裡是我的景王府,不是什麼任意去留的地方,王叔未得請柬,擅闖入宴,未免太過放肆!”

去找醒酒湯的雲成捧著碗,完全沒想到一回來見著的是這麼場大戲,此前頗有些針尖對麥芒的大少爺跟景王殿下還齊心協力起來了,背後不由冒出片冷汗。

兩位王爺和一位侯府真正的世子都在那方桌案前,還有之前那個刀很快、眼睛一眨就把人手指砍下來的侍衛。

雲成不敢過去,焦急地望著他家小少爺毛茸茸的後腦勺。

小少爺膽子不大,這會兒肯定害怕極了吧?

蕭弄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聽著倆人的話,輕輕哦了聲,語調上揚:放肆?

?本作者青端提醒您最全的《找錯反派哥哥後》儘在[],域名[(

這是他突然闖入景王府出現在宴席上後,說的第一句話,嗓音不高不低的,低沉的聲線有細微的沙啞,聽不太明晰。

“本王便放肆了,又如何?”

裴泓和鐘思渡的臉色霎時無比難看。

整個西北一派的守將都與蕭家沾親帶故,可以算作一脈,蕭弄十六歲就領兵出戰,自此後手上的兵權就沒交回來過,他的確有本事、更有底氣說這種話。

隻要他想做,這裡所有人都攔不住他。

蕭弄彎下腰,越過擋著人的鐘思渡,恰好撞上鐘宴笙的視線。

是從鐘思渡肩膀後偷偷掠過來的,柔軟的發絲垂落在額前,烏發雪膚,明淨透徹的眸子蒙著層醉意的水霧,望著他的神色怯怯的,又有著止不住的好奇茫然,像隻膽小又漂亮的雛鳥。

視線交彙,蕭弄的嘴角眼睛眯了一下,朝他伸出手。

鐘思渡肩線緊繃,正想再將鐘宴笙藏一藏,身後的人忽然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頓時不僅鐘思渡,連裴泓和不遠處捧著醒酒湯的雲成都怔住了,鐘思渡更是下意識想去抓鐘宴笙的手。

在場其他人都以為蕭弄是跟鐘宴笙有仇,連裴泓可能也隻是以為蕭弄對鐘宴笙有那麼幾分見色起意,隻有他清楚,他弟弟都被這人拐到床上強迫過了!

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就聽噌然一聲,跟在蕭弄身邊的展戎不聲不響地拔劍出鞘,銳利冰冷的劍刃擋在了他的手指與鐘宴笙之間。

再進一寸,鐘思渡的手指就不保了。

鐘宴笙渾然未覺似的,甩了甩腦袋,聲音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彆人:“沒事……”

裴泓盯著鐘宴笙朝著蕭弄走去,終於還是忍不住朝前跨了幾步,手抬到一半,倏然又想起雁南山上那日。

暴雨傾覆,鐘宴笙在他身邊發起高熱,他束手無策之際,分開雨幕出現在眼前的蕭弄看他的那個眼神。

他的手指僵了僵,蜷縮起來,緩緩放下。

鐘宴笙走路不太穩當,身體飄得像是能飛起來,他晃了晃繞到蕭弄麵前,很認真地想跟他講道理。

他們倆都是受害者,下藥的人是孟棋平,再去打孟棋平一頓吧。

但是簡單的一句話,醉後的舌頭也很難禿嚕出來,鐘宴笙努力組織著思維,磕磕巴巴地還沒說出第一句話,那隻修長有力的、看起來仿佛養尊處優般的白皙大手就遞到了身前。

蕭弄叫他:“迢迢。”

那嗓音既低且磁,落入耳中酥酥麻麻的,一路從耳朵麻到了心口,鐘宴笙的眼睫抖得更厲害了。

蕭弄叫他迢迢……

蕭弄果然發現了。

可是他叫他迢迢哎。

鐘宴笙腦子裡的邏輯顛二倒四的,隻記得會叫自己迢迢的都是最親近的人,見

蕭弄隻是微彎著腰,朝他伸著手,並未做什麼可怕的事,頓時就放心了。

叫他迢迢的不會是壞人吧。

那隻細白的手猶豫了一下後,放進了那雙寬大的手掌中。

蕭弄的嘴角勾了一下,一把握住他的手。

下一刻,鐘宴笙“啊”了聲,手上傳來一股極大的力道,將他輕輕一拽,他腳下本來就不穩,毫無反抗力氣地被拽到了蕭弄懷裡。

隨即膝彎下托來一隻手,他整個人一輕,騰在空中,好似真的飛起來了般。

鐘宴笙腦子裡暈乎乎的,過了好一會兒,才遲鈍地意識到,蕭弄把他抱起來了。

四下裡一片倒吸涼氣之聲,蕭弄看也沒看鐘思渡和裴泓的臉色,抱著人大步流星離開。

展戎趕緊收劍跟上。

掐在腰間和扣在膝蓋上的手力道太重了,鐘宴笙被弄得有些疼,忍不住掙紮了一下。

蕭弄嗅到他身上被酒氣掩蓋下若有若無的味道,腦中那張繃得瀕臨極限、就要斷掉的弦微微一鬆,頓了頓,略微放輕了力道,輕鬆顛了顛懷裡清瘦的身體:“亂動什麼。”

鐘宴笙清醒了二分,捂著嘴有些難受,氣若遊絲道:“彆、彆顛了,想吐……”

蕭弄:“……”

倆人的身影消失在荷花苑的月洞門後,院中的死寂才被漸漸打破。

“……我的天呐。”

不少人望著蕭弄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這位小美人,還能留個全屍嗎?”

已經沒人將心思放在宴會上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