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看來池澤隻是稍微往旁邊空地挪了挪。實際上隻有他能夠看到那個空地上不是空的。
“……”
皮膚貼上去是微涼的觸感。
正在聽著阿門學校裡關於池澤的那些八卦的陳知意在感覺八卦的主人公正在往他手裡塞了一個小麵包以後,差一點就笑出聲了。
難道他忘了他是鬼,根本就不需要吃東西嗎?陳知意猶豫了一秒多,最後還是收下了。
黑暗中,不知道突然插了一句嘴。
“唉……我好像聽到了一陣哭聲。”
就這樣……熟悉的劇情就這樣在池澤麵前不斷的重複。兩次,三次…每一次死的人不同,死法也不同。
唯一的相同點就是每次都沒成功走出去。
一直到第四次的時候,池澤已經根據之前死亡的順序開始猜測按照這回死的應該是他自己了。並且還在心裡想,他會是什麼樣的死法,又會是誰…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抽泣聲,隱隱約約的,
可這一次…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39】
如果之前一次又一次都隻是某種幻境的話,那麼他這次的幻境則和每一次都不一樣,這一次…整個彆墅瞬間變得簇新,仿佛剛剛才裝修好一下,
沒有之前的陰沉沉的氣息,
就連地上都還有一層薄薄的積雪。
深呼吸一口氣,冷空氣等從鼻腔進入肺腑,
霧蒙蒙的大腦瞬間清醒。
——好他媽冷!!
池澤揉了揉眼睛,麵前的門已經開了。裡麵出來一個身穿製服的男人,看到他以後幾乎一臉驚喜,不住的想把他拉進去。
是鄭伯伯,以前家裡的一個幫傭。
他連連說池澤放假能夠想著回來看看老爺,老爺肯定高興雲雲之類的。一邊把他往屋裡領,一邊還一個勁的問他成績怎麼樣雲雲
一路上問著他高考準備得怎麼樣了,叫他學習壓力不要太大,也關心的問他這麼冷,怎麼也不多穿一點,彆感冒了。
“…………沒事的,我穿挺厚的。”
池澤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從短袖換成了帶著夾絨的衝鋒衣。通過鄭伯伯口中的話以及一些周圍的景色,他分辨出現在應該是半年之前。
是他剛上大學的那個寒假。。
而現實中的那個寒假他並沒有來這裡看他爹,所以眼前的一切依舊和之前那些一樣——是假的。
的確是假的,每個人的幻境是不同,連陳知意都沒辦法控製其他人幻境的走向,大多都是根據他們自己內心深處最為強烈的心願所構成。
池澤的那幾個同學來這個古堡之前,心裡本就抱著‘製造意外’的心來的,所以幻境自然也是如此,但池澤的幻境和他們不太一樣……
陳知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手掌心是溫熱的,能夠感覺到輕微的震動,起碼這個幻境結束前,他稍微體會了一把還活著的感覺。
所以他是想看到他還活著的樣子?
有點搞不懂。
不過陳知意已經沒時間思考這種問題,他看著旁邊那個約莫四五十的中年男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池萬立的樣子。
倒是沒有他想象的那種肥頭豬耳或者大腹便便的樣子,五官並不醜,帶著一副無框眼鏡,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身上穿著一件深色大衣,穿著打扮倒是時髦,略有點英倫風。
旁邊應該就是他的輪椅,但他卻半蹲在陳知意麵前,那時陳知意坐在床邊,水平位置上比他高一個頭。
而男人的手緊緊攥在他的纖細的腳踝,稍微用了點力,很快幾個清晰的指印浮現。
看到陳知意白雪的皮膚上出現屬於他的印記以後,那個男人居然笑了,看上去心情極好。他低下頭吻在他創造的那個印記上,帶著一點點感歎道。
“知意,我要是能夠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那種人,他們會喜歡傷痕,甚至看到血淋淋的傷口反而會覺得那是一種美感。陳知意揣測池萬立大概也是這種心理。
喜歡他不假,喜歡看他受傷也不假。
“……”
【40】
而另一邊的池澤正沉默的跟著鄭伯伯一路穿過熟悉的花園,開門以後,池澤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不知怎麼,突然還有些忐忑。
大約過了幾分鐘。他聽到一聲男人的咳嗽。
已經好幾年沒看到他爹了,可池澤的目光卻沒看他名義上的父親一眼,幾乎瞬間被池萬立身後的人吸引——是陳知意。
他看上去依舊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中長的發被一個銀色的小抓夾鬆鬆垮垮的夾起,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薄毛衣,連脖子都遮得嚴嚴實實。
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寧靜祥和的氛圍。
不疾不徐的把池萬立推到池澤麵前後便一直低垂著頭,目光幾乎是凝視著地麵,並沒有和池澤有任何視線的接觸。
“小澤,你怎麼突然過來也不說一聲。”
話雖這樣,但池萬立的臉上明顯就是高興。
他對於自己兒子的態度始終還是要好一些的。
“哦……沒事就過來看看。”
“你媽她…怎麼樣了。”
“還行…也就那樣。”
離婚的時候可能出於愧疚,當然他爹在財產的分割上並沒有爭取,給他媽分挺多錢。而池澤的媽媽本身也厲害,自己做生意沒虧還賺了。
甚至於以後重新找的繼父本身條件也不差。
池澤心不在焉的應付著。餘光處卻一直注視著陳知意,心裡想著原來他這時候就已經這麼瘦了嗎?
陳知意的手骨節分明,手指纖長,看著如白玉雕就似的。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隱隱約約露出的手腕有一些紅紅的痕跡。
又是去幫沏茶,又去幫著看著池萬立的藥,忙忙碌碌得像個仆人。陳知意本人表情都沒啥其他的波動,但看著的池澤卻莫名替他覺得憋屈。
注意到自己兒子一直有在看誰以後,池萬立麵色稍微陰沉了幾秒,“知意,你先出去一下。”
後麵大概接近二十多分鐘的時間裡,池澤都在一心二用的聽著。
一來他和池萬立本身就沒什麼感情基礎,更加沒什麼共同語言。二來並且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他隻要一想到陳知意身上的那些傷,他就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關於池萬立說的那些他聽了個大概,無非就是他感覺自己快不行了,他以後的東西肯定都會留給他的。並且希望他以後能夠繼承……
聽著聽著他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那他呢……”
“誰?”
“…………”
池澤血緣上的父親定定的看著他,有些渾濁的眼珠子裡滿是商人的精明,“小澤,你要離他遠一點,他看著可不是表麵那麼聽話的。”
“……”
池萬立還在規勸自己的兒子,他說陳知意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乖,說他現在之所以這麼無害,也不過是因為他手裡有他想要的而已。
池澤看了看池萬立的麵色,雖然偶爾咳嗽幾聲,但應該也是天氣原因,起碼從精神麵貌看,他的身體應該沒有差到說不到一年以後就會死亡的地步。
那麼很大可能,池萬立的死不是意外。
說不準是一場“人為製造的意外。”
所以某種意義上。池萬立說的也沒錯。
【41】
而就在他們父子談話的間隙,那個在池萬立口中‘不是表麵那麼聽話’的陳知意一臉平靜的聽著他們討論自己。
有一說一,池萬立過於對陳知意的愛或許存疑,但他對自己的親兒子倒是無比的真情實意,話裡話外都是真真切切的在為他考慮。
知道他高考結束,還關切問他以後想上哪個大學,問他以後打算做什麼,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非常負責的父親。
如果不是陳知意明明白白在劇情裡看的清楚,他小時候對他們不聞不問,他幾乎就要被他這幅樣子給騙了。
聽了一會兒便離開了,畢竟灶台上的藥應該快好了,他得去看看火。他過去的時候,一個雇傭正幫他看著。
“……陳先生。”
“嗯,沒事你先去休息,這兒我來看著就行。”
陳知意是等看著那個雇傭走遠了後,才又鬼鬼祟祟的拿厚厚的紗布墊著手掀開藥盅,麵無表情的往裡頭撒了些粉末。
雖然表情看不太出來,但手還是有點輕微的抖,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這是非常緩慢的一種慢性毒藥。
這邊陳知意剛在茶水間收拾好台麵,剛拿抹布擦乾淨溢出來的藥汁,身後便有了動靜。
是和池萬立講完話的池澤出現。
他從背後抱住他,將下巴擱置在陳知意的肩膀上,之前他也用差不多的姿勢抱過他,不過那時候抱上去隻能感覺自己像抱著一塊冒著寒氣的冰塊。
而現在就不一樣了,皮膚下的溫度是溫熱的。
池澤學著他爹的樣子叫他:
“……知意”
記得陳知意在還沒進去這個小世界之前,做的那個夢裡麵,池澤還叫他知意哥,後麵連名帶姓的叫他陳知意,現在又換成了親昵的隻叫他的名字。
這幅畫麵多多少少有點荒唐了,外麵是他名義上的丈夫,然後他名義上的繼子正抱著他。
怎麼看都像那種八點檔狗血家庭倫理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