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十三章(1 / 2)

【72】

段雲舒曾斬釘截鐵的覺得自己應當是死而複生過,不然如何證明他多出來的那些的記憶呢?每一幕都真實得纖毫畢現。

除此之外,自己體內明顯厚實的靈氣,還有對一些本不熟悉的功法的莫名的熟練程度又應該作何解釋呢?

那時的他隻以為這是一場機緣,

甚至有些不可抑製的沾沾自喜。

段雲舒按照記憶中的自己的行為拜入天衍宗,如夢中那樣順利遇到記憶中的那個師兄,對方和夢境中一樣,又像不一樣。

在一直到遇到沈雪枝後,事態的發展變得不受控製。段雲舒根本無法左右自己的心,也無法預料會和他發生什麼。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大抵就是因為後麵他並沒有按照夢中已定好的路線前進,惹怒了那個天道吧?

最開始那聲音隻出現在段雲舒的夢裡,一次次在天段雲舒麵前抹黑沈雪枝,對他有著很深的敵意。

起初段雲舒反駁他,嘗試過將對方驅逐出自己的意識,為此他去尋找了許多法子,但無一見效。

後麵也是因為自己一時慌了神,才被他鑽了空子,趁其不備控製了他。也是那時,段雲舒才知道原來身體不受控製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明明…明明那時候師兄已經醒了。

他醒了,他想見他。

那會兒他和常掌門明明約定好了。

段雲舒並不笨,他知道沈雪枝在乎天衍宗,在乎常維,在乎那些陪著他長大的長老,還有那些一直維護著他的同門。

正因如此,被氣憤的掌門拍出去時,彼時段雲舒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為。

甚至於,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竊喜。

段雲舒想著沈雪枝向來最是心軟不過,倘若他能受點傷,屆時再稍微多花點心思,師兄決計會心疼他。

一開始他並不知曉自己對師兄是何種感情,那時他已和師兄有了些親密關係,但沈雪枝卻好像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無論看他的眼神也好,平時裡的舉動也依舊把他單純當做師弟一般。就是在那時,他覺察到自己並不想隻做他的師弟。

沈雪枝不通情愛,不代表段雲舒也不通,他可以慢慢讓他明白,法子總是能想出來的。

是啊…他當時想的是那般的好,

隻是後麵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想到。

段雲舒完全是眼睜睜看著自己不受控製的說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後又憤然下山,那種感覺極為憋屈。

首先是每一個毛孔都如針紮一般的疼痛,其次是雖然能夠看到,但是卻又無法控製自己的言行舉止。

【73】

——[你怎麼就不聽呢,我是為你好的。沈雪枝就是一個外來偷渡者,不過是覬覦你身上的氣運而已…]

那個天道無比熱衷於在段雲舒的耳邊向他重複灌輸那個沈雪枝是偷渡者,他本就居心不良等等之類的話,說來說去都是這麼幾句。

再不然就一直重複著說段雲舒是他看好的人選,說他多麼滿意他之類的話。

可笑,他又怎麼可能被這麼幾句話打動。再一次聽到他告誡自己的時候,段雲舒沒忍住在意識裡回懟了他一句。

——[我知道他彆有所圖,知道他居心不良,可我願意讓他圖,不行嗎?]

古怪的聲音莫約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一時沉默,隔了半晌才硬邦邦的扔下一句[這個世界都是我的,你得聽我的!]

接著又氣呼呼的操縱著他的身體去做了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還美其名曰是在幫他。總之這一路,真給他樹了不少敵。

它看起來就不怎麼聰明,智商應當也不高,與其說是一方天道,不如說就是一個還沒成熟的小屁孩。

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段雲舒跟著他的安排的人生軌跡走,固執的認為那樣的道路才是正確的。

往後的日子裡,他沒有一刻不想著奪回自己的控製權。可這並不是多麼容易的事情,他自己比他想象得還要無力。

那個東西一直在段雲舒的耳邊遊說說,段雲舒全然當耳旁風,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什麼都不做。

在剩下的時間裡,段雲舒一直都有在韜光養晦,從沒有一刻鐘放棄過奪回自己的身體,那具身體本來就是他的,他能夠做的就是儘可能增強自己的魂體。

對方不是非要按照段雲舒之前夢中的劇情走嘛?就讓他走唄,他就這麼一點點讓那個聲音放鬆對自己的警惕。

期間也不止一次都想要去天衍宗看看沈雪枝,但是又害怕自己不能控製,讓那所謂的天道真傷害了師兄。

【74】

再沒有沈雪枝的百年裡,曾有一次他偶然路過鄔城,路過郊外的護城河畔,而那時好巧不巧正好月上巳節。

看著湖麵上各式各樣的河燈,他不知不覺想起曾經某次上巳節,他和沈雪枝在同樣的地方一起放著河燈。

在許願的時候,那時候的沈雪枝還笑著說自己沒什麼願望,要把自己的願望給段雲舒。而那時候他到底許了一個什麼願呢?

忘了,隻記得那會兒明明滅滅的暖色燭火跳動在身側青年的麵頰,將他本就白膩的皮膚暈得更溫潤,鬢邊幾縷發絲隨河燈輕柔拂麵。

聽到他問他河燈好看嗎?那時的段雲舒恍惚聽到幾個字,下意識應著好看。

其實他說的是人,不是燈。

他們在鬨哄哄的集市裡分食解燈謎,一起賞著煙火,一起挑選著小孩才玩得那些玩具,也一起並肩行走在集市之中。

那會兒段雲舒隻覺得周圍的凡人怎麼那麼多,真是吵鬨,可再回憶起卻已經完全想不起那些吵鬨的樣子,隻能夠想起暖色的燭火暈在沈雪枝的臉龐的模樣。

段雲舒記得他笑起來眉眼彎彎,記得他新奇的望著那些零嘴想吃又不敢的,躍躍欲試又小心翼翼的神態。

記得他是如何和自己講話,更記得他當時要的那隻胖乎乎的小耗子糖畫,他小心翼翼的舔了兩下,剩下的都給了段雲舒。

那麥芽糖著實黏牙得很,加之段雲舒本就不怎麼喜甜,因此當時吃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彆的。

可他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吧,

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會懷念那天。

在等過了許久許久以後,段雲舒再想起來,竟然還不自覺舔了舔牙床,原本空空如也的口腔竟然感受到了那時的甜意。

真甜啊,怎麼會那麼甜。

不知道現在的師兄有沒有吃好穿好,他那麼嬌氣,照顧他的人能好好照顧他嗎?

會了解他的飲食習慣嗎?會知道他怕冷怕熱嗎?會知道他一日要沐浴次嗎?知道他慣用什麼熏香嗎?知道他素日最喜什麼零嘴嗎?

真的太想念他了。

心裡無數個聲音冒出來。

去看看他吧,看他一眼,就看一眼就好,哪怕隻是遠遠的看一眼,他就滿足了。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起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