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兔崽子,你是什麼?”
“霍淩!”
“哎,我在我在。”
“……”
…
哪怕當了皇帝也仍舊感受到了“父愛”,按著自己還有些痛的嘴角,深感榮幸的霍淩突然發現,生活其實和他當太子的時候沒什麼區彆。
——反正父皇總會莫名其妙的生氣,而他也往往什麼都沒做都會被揍。
然而封後大典結束的第二天,第一次上朝的霍淩就推翻了自己這天真的想法。
當時,氣在頭上的霍檢急起來直接照著霍淩的臉就揍了,但在拳頭將要同自己蠢兒子相接觸的時候,及時反應過來的霍檢收了力道,以至於能夠若無其事上朝的霍淩不免有些遺憾——他借此不上朝的想法破滅了。
霍淩完全沒想過,改變身份後的第一次上朝如果出現變故會發生什麼,他還沒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份已經發生了改變。
察覺到這一點的太上皇霍檢有些腦殼疼,想到對身份轉變適應良好的兒媳婦柳玥,再看看他這個沒心沒肺的糟心兒子,霍檢收起了試圖再同霍淩親密接觸的拳頭,選擇將這看一眼就覺得糟心的皇帝陛下丟給群臣。
某些老家夥也該感受一下了,不然未免也太對不起他們多年的君臣情誼。
懷著這樣的想法,太上皇施施然的回了太極宮養老,半點沒有當了太上皇還要將權力攥在手中的意思,這讓某些人的算盤落空以後,又將想法打到了霍淩身上。
厚德元年的第一次大朝,不用上朝的太上皇霍檢選擇了好好休息,而不得不早起的霍淩則努力掩蓋自己的困意,高坐在龍椅上將下麵的百態眾生儘收眼底的同時,也順便努力鍛煉自己睜著眼睛也能睡覺還能聽人說話的本事——可惜,效果不佳。
從旒冠上垂下來的旒珠半遮住了霍淩的臉,總覺得自己仿佛有了抬頭紋的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將這礙事的旒珠撥到一邊。
霍淩垂著眸子,他看著跪在下麵的禮部尚書公孫學以及其他出聲附和的臣子,隨意的將手肘搭在龍椅的扶手上,單手撐額的霍淩懶懶的抬起眸,“還有人想啟奏嗎?”
其實很困的霍淩聲音中帶著些許的不耐煩,然而不知道是因為大殿讓聲音有了回音的效果,還是因為心理想法出現了變化,不少人從霍淩這平靜的聲音中,感受到了屬於天子的“不怒而威”。
原本還準備出列的臣子捏緊袖中的奏折,選擇了觀望。
一片安靜之中,李閣老開了口。
身為三朝元老的李閣老滿頭白發已經不剩多少,如今在朝上隻是起個吉祥物作用展示皇恩浩蕩,然而一旦他開口,朝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變了。
在眾人或明或暗的視線注視下,看起來行將就木的李閣老雖然說一句緩一下,卻還是將話說清楚了。
總結起來,就是——陛下,您該選秀了。
李閣老根本不在乎某些人的心思,他也不是能被人隨意利用的存在,隻是基於對大周未來的考量,李閣老也覺得該選秀了,皇後雖然有孕卻還不知男女,而且依照皇後這麼多年才終於有喜的情況看來,還不知道皇帝陛下最後能有幾個孩子。
隨著李閣老的出麵,原本還在觀望的人也都出列表示讚同,就連最近封了承恩公的柳苑傑都出了列。
大半個朝堂發出了同一個聲音,隻為了讓霍淩選秀。
被眾臣的聲音包裹,霍淩總覺得如果他不同意大周就要完,高坐在龍椅上的霍淩眯了下眼,他完全沒有想到第一次上朝,居然就遇到了他那可憐的表哥葉曉曾經遭遇過的事情——逼婚。
想想年過三十還沒有個著落的葉曉,莫名有些感同身受的霍淩輕歪了下頭,旒珠相碰撞的聲音並不大,然而在霍淩這個皇帝是所有人焦點的情況下,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朝堂迅速安靜了下來。
霍淩的目光逡巡過在場的所有人,他突然輕笑了一聲,“你們,為什麼都對朕的家事如此感興趣?”
不等李閣老或是禮部尚書公孫學等人說些什麼大道理,霍淩直接用指節扣了扣龍椅上的扶手,“這麼關心朕今天睡誰明天睡誰的問題,你們是不是還準備先替朕睡一下?”
“或者,乾脆替朕把江山也坐了?”
不同於深諳語言藝術的太上皇霍檢,新上任的皇帝陛下雖然將年號改成了厚德,但他可完全不是一個能夠“厚德載物”的人物,話說得無比直白的同時,也極其誅心。
霍淩的話音還沒有落下,麵前就跪滿了一地的大臣,這些大臣一個接一個的表起了忠心,這個表示“陛下誤會了”,那個就說“臣對大周的心,日月可鑒”,就連因為皇恩浩蕩而特許在朝堂上有把椅子的李閣老,也顫巍巍的從椅子上起身,跪下對霍淩表忠心……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用自己的方式證明對大周的忠誠,生怕慢一步就被霍淩找到理由開刀。
單手撐額的霍淩半垂著眼,靜靜聽著眾臣的剖白,直到朝堂再次恢複了最初的平靜以後,霍淩才不緊不慢的開了口,“朕,理解你們對朕子嗣的關注。”
隨著霍淩的這話,心思還沒死的某些大臣目光一亮。
不等某些人以為霍淩選擇了妥協,準備出列盛讚霍淩“聖明”,霍淩就緊隨其後的吐出了一個“但是”來。
“朕沒錢,養不起你們送進來的美人。”
想到他昨天閒著沒事同柳玥一起數國庫,覺得自己好窮的霍淩這才發現——真是不當家不知米貴,看著這些試圖讓他更窮的群臣,霍淩忍不住冷哼一聲,“吃朕的,穿朕的,用朕的,花朕的,然後還要睡朕……”他好整以暇的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這樣的好事,朕都沒遇到。”
隨著霍淩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沉默,是今天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