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他前一段時間畫的對蝦得獎了。
不過謝文煙認為那是模仿前人才達到的境界，所以並不在意這個結果。
並且對於琴棋書畫，他對自己的要求向來是略通即可。
於是他沒有多思考，就實話實說道：“我還是不去了吧。”
“我們是不是要珍惜這個機會？是美院的教授親自邀請呢！”宋小花倒是有些猶豫了。
“可是我還要練習射擊呢。”謝文煙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媽媽，我已經有自己的目標了！”
“好，還是你自己的興趣最重要。”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宋小花雖然心裡覺得可惜，也不強求，“明天去學校的時候告訴程老師吧。”
接著，謝文煙又開始跟宋小花嘰嘰喳喳地講在俱樂部比賽的事，還著重炫耀了自己見到射擊冠軍的事。
他講得抑揚頓挫，逗得宋小花頻頻捧腹大笑。
小竹筒樓裡再次充滿了溫馨。
*
第二天，謝文煙是先去找程老師，說明了自己沒有參加培訓班的意願，才前往教室。
結果，他一進教室門，就被同學們圍了起來。
何書玉第一個冒著星星眼，佩服地說：“你們太厲害了，連大人都能比過！”
“是啊！”
“你們還拿到了一大筆錢！”
其他小朋友也紛紛附和。
原來，是童璟給何書玉講比賽經過的事時，同學們都好奇地湊過來，跟著聽完了全程。
不過謝文煙注意到的卻不是同學們對他的誇讚和崇拜，而是充滿期待地問：“那你們要不要也加入射擊興趣班？”
今天也是為射擊事業操碎了心的一天呢。
然而，這話一說出口，同學們居然就立馬散開了，比上課鈴都管用，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謝文煙摸不著頭腦，心想：“射擊不好玩嗎？”
沒人關注，他隻好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候，美術課代表肖楚楚走到了他的麵前。
“快點交作業，就差你一個人了。”她催促謝文煙道。
周五上課的時候，程老師給他們布置了一個課下任務：利用周末時間做一個許願瓶。
等許願瓶收集起來後，下周再一起埋到校園的櫻花樹下，畢業時再取出來。
相當於一個時間膠囊。
“馬上。”說著，謝文煙就把書包裡的手工許願瓶拿了出來。
林芊珺在後麵看到了他的許願瓶，喊道：“哇！你的許願瓶好精致啊，也太漂亮了！”
“是嗎？”謝文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這許願瓶是他和宋小花一起做的，被宋小花用甲油膠和各種各樣的貼紙亮片裝飾了一通。
整個瓶子粉粉的，仙氣飄飄，正是女孩子最喜歡的那種。
謝文煙反而不覺得有什麼特彆。
他比較喜歡簡潔淡雅的東西。
“確實很好看。”肖楚楚也說。
她把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箱子裡，就往辦公室走去。
今天辦公室的門沒關好，肖楚楚走到門口的時候，就透過門縫看到了程老師的身影。
她剛想喊一句老師好，但是發現程老師正在打電話，就止住了。
“喂，孫教授？我跟文煙說了美術進修班的事情，被他拒絕了。”
肖楚楚在外麵可以清晰地聽到兩人在電話裡的對話。
“為什麼？”對麵的人顯然很不解。
其他學生想來參加，都不一定有機會呢。
“他已經有了想要發展的興趣愛好。”程老師說。
孫教授也沒有再堅持：“好吧，這孩子還挺有主見的。既然孩子不願意來，就算了。”
其實美術進修班的名額已經滿了，是孫教授額外為謝文煙準備了一個位置。
電話掛斷後，肖楚楚才推門而入。
“喲，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程老師被她的悄無聲息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
緊接著，他看到了肖楚楚手中的許願瓶，便說：“辛苦你了，這個本來不用收上來的。”
而肖楚楚卻問：“老師，你剛才說的進修班是什麼呀？”
“哦，你說這個。”程老師知道她是聽見了剛才的電話內容，便說，“有一位老師看中了謝文煙的畫，問他想不想參加進修班。”
“老師，那我可以去嗎？”肖楚楚問。
她特彆喜歡畫畫，而且也學過一段時間。
從剛才的對話中不難推斷，那位孫教授肯定是很優秀的老師，所以她自然很心動。
而且她自以為不比謝文煙差多少，也是有實力參加進修班的。
沒想到，程老師接下來卻說：“這恐怕不行。進修班已經滿員了，謝文煙之前也是被額外加進去的。”
“我真的特彆想參加。”肖楚楚急切地說，“謝文煙都可以破格參加，我為什麼不可以？”
像程老師這樣的專業人士，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肖楚楚雖然繪畫能力挺高，但是卻沒有明顯的天賦。
她的畫形體準確，但是卻處處充斥著應試繪畫的感覺，仿佛工廠流水線上的作品，僵硬而沒有靈氣。
說得更直觀一些，任何同齡人接受教育後，都可以達到這個水平。
固然，世界上占大多數的還是普通人，肖楚楚隻要堅持下來，將來也會在美術界有所成就。
隻是，這次的繪畫進修班是專門麵對謝文煙這樣的小孩的。
程老師搖了搖頭，但沒有戳破：“想進入這個進修班估計不容易，不過我可以為你聯係更好的畫室，一定會對你有所幫助的。”
不用問，他也知道孫教授不會為資質平平的學生開方便之門。
“好吧，謝謝老師。”肖楚楚失望地說。
“快回去上課吧。”
肖楚楚雖然麵上再沒有其他表現，心裡卻是委屈的不行。
走出辦公室後，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一種名為“嫉妒”的感情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求都求不來的，謝文煙輕而易舉就得到了！
她又想起，第一節美術課時，明明她畫的對蝦也活靈活現，跟老師畫的一模一樣。
到頭來，卻完全被謝文煙搶了風頭，根本沒有同學誇她。
之後老師拿著她和謝文煙的兩張一模一樣的畫去參加繪畫比賽，最後謝文煙得了金獎，還獲得了教授的青睞，而她隻拿了區區一個銀獎。
程老師也偏心，進修班這麼好的事都是先聯係謝文煙。
而就算謝文煙放棄了機會，程老師也不讓她這個美術課代表去。
就是謝文煙毀了她參加繪畫進修班的機會！搶走了她的名額還不珍惜！
肖楚楚越想越氣，越想越不平衡。
逐漸，謝文煙在她心裡的地位從普通同學變成了死對頭。
她暗下決心，一定要讓謝文煙好看！
*
謝文煙並沒有發現，肖楚楚從辦公室回來之後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他就像原來一樣上學和參加射擊興趣班，完全把繪畫進修班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兩個月後，豐毅射擊俱樂部。
“6.8環。”
聽到環數之後，謝文煙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給何書玉鼓掌。
經過兩個月的訓練，何書玉終於摸索到了一些技巧。
現在，他已經可以穩定打出不錯的成績了。
“比起你們來，還差很多呢。”何書玉卻還是思慮重重地。
他要儘快趕上小夥伴們的進度啊！
“你已經有很大進步了。”這時，孫豐毅正好進入了射擊場，聽到了他妄自菲薄的話，便說“重要的是穩紮穩打。”
“好。”何書玉似乎理解了他的話，點了點頭。
這本來是留給他們自己訓練的時間，謝文煙香孫豐毅應該是有事要說，才會出現。
果然，孫豐毅下一刻就拿出了手機，讓幾個人看。
手機屏幕上，是一篇關於青少年射擊表演賽的通知。
這個比賽應該算是徐清九之前參加的那場比賽的兄弟賽，連場地都是同一個，隻不過一個上半年舉行，一個下半年舉行。
“我已經看過了，這場比賽的年齡範圍很寬泛，你們五個人都可以去參加。”孫豐毅滿意地說。
畢竟參加比賽對於運動員來說是更好的試煉。
如果能拿到名次就更好了。
想到徐清九就是在青少年射擊聯賽被省隊教練發掘的，林超和夏梨都對這個比賽有了野心。
其他三個小學生也是，雖然他們還都年齡太小，暫時和省隊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潛心訓練這麼久，終於可以去正式賽場上一展身手了，這件事本身也很讓人熱血沸騰。
尤其是何書玉，這可是他第一次有機會參加比賽。
“不過，這一次的比賽時間是在周六上午。我們當天坐車可能會來不及。”孫豐毅這才說出讓他有些猶豫的點。
這樣的情況，他們隻能周五下午出發。
可是小鎮通往市區的公交車在下午四點鐘就會停運。
“你們可以請假嗎？提前一個小時出學校就可以，我們早點出發。”
林超和夏梨可是隔三差五就會逃課的人，這對他倆不是什麼問題。
謝文煙想了想，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好像是音樂課。
如果請假的話不會有什麼影響。
“好，那我給你們報名！”孫豐毅說。
童璟和何書玉也是心心念念著比賽，並沒有其他意見，所以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第二天清晨，三個人一起去找班主任請假。
他們來得很早，辦公室裡除了班主任，還沒有其他老師。
“劉老師，我們三個人周末需要去參加一個比賽。因為是周五出發，所以會占用音樂課的時間。”謝文煙站在中間，向班主任解釋事情的原委，“請問我們可以請假嗎？”
他們這是第一次請假，心裡多少有一些忐忑。
可是沒想到，劉老師不僅沒有責備，還一臉欣慰的樣子。
她對三個人說：“你們三個可以自主地去了解比賽，參加比賽，是上進的表現啊。將來，你們一定會感謝現在的自己。”
他們所在的小學經常不注重對於學生綜合素質的培養。
很多學生畢業後進入一個新環境，往往會發現身邊的同學都是全方麵發展，隻有自己沒有一技之長。
已經不止一個學生回來找劉芳老師訴苦了。
“那您批準我們的假期嗎？”謝文煙問。
在劉老師看來，這本來就是好事。再加上有何書玉和謝文煙這兩個好學生在，她就更放心了。
“批準。”劉老師微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加油。”
請假如此順利，三個人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等回到教室，謝文煙才想起來，班主任連他們參加的是什麼比賽都沒問，就爽快的答應了。
隻是他也沒有多在意，反正已經請好假了。
肖楚楚是負責開教室門的同學，所以一般都是第一個來。
她去走廊做值日的時候，恰巧看見謝文煙、何書玉和童璟從辦公室裡出來。
頓時，肖楚楚心中警鈴大作。
“該不會又有什麼好處給他們吧？”她陰暗地想。
於是，她趕緊放下拖把，回到教室裡。
“你們去乾什麼啦？”她到湊童璟旁邊問，“我看見你們去找老師了。”
之所以選擇從童璟這裡入手，是因為她比較憨厚，看起來好糊弄。
說完，她還欲蓋彌彰地加了一句：“我就是好奇。”
“我們周末要去參加比賽，跟劉老師請假。“童璟沒有防備，直接告訴了肖楚楚。
“什麼比賽呀？”
“射擊。”
聽到不是跟畫畫有關係的，肖楚楚才放心。
“射擊很重要嗎？”她又問童璟。
因為她不斷追問，語氣裡還不自覺加了一些輕蔑，童璟有些不舒服。
她皺了皺眉頭，說：“這是我們的夢想！”
接著，她就動了其他的心思。
射擊跟學習沒有關係，之前謝文煙宣傳的那個興趣班都沒人去。
就算是有人感興趣，跟家長提起，都被罵了一頓。
如果老師知道他們去參加的是射擊比賽，肯定會覺得他們不務正業。
於是，摸清楚狀況後，肖楚楚趁著課間，偷偷摸摸地往辦公室去。
因為一直埋著頭，路上還差點撞到劉大錘。
“乾什麼？！鬼鬼祟祟的。”劉大錘對著肖楚楚的背影吼了一聲。
隻不過，從被謝文煙教育了之後，劉大錘已經從良，不胡亂欺負人了。
所以現在的他一點威脅力都沒有，肖楚楚根本就沒理會。
她跑到辦公室前，懷著緊張的心，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請進。”門內傳來劉老師的聲音。
她推門進去，把手背在身後，一邊捏著手指，一邊說：“老師，我要舉報！”
“嗯？”劉老師溫和的笑容凝滯在臉上，她想不通肖楚楚要舉報什麼。
難道是被同學欺負了？
見她神色猶豫，劉老師趕緊關心道：“不用怕，你慢慢說。”
肖楚楚以為劉老師肯定會向著她了，於是把事情一通講了出來：“謝文煙他們要參加的比賽其實是射擊比賽！我覺得他們是為了玩才不認真上課。”
歪打正著的，情況居然被她猜對了一半。
劉老師確實不知道謝文煙參加的比賽跟射擊有關。
得知肖楚楚來找她的原因並不是自己受委屈了，劉老師鬆了一口氣。
至於謝文煙幾人的比賽……
因為她相信謝文煙幾人不是貪玩的孩子，所以並不完全認同肖楚楚的話。
但射擊比賽確實不構成請假的理由。
“好，我知道這件事了。”她說，“我之後會跟她們談談的。”
“老師，你一定不能準許他們請假啊。”臨走前，肖楚楚還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
肖楚楚一整天都在觀察謝文煙的動向。
果然，在下午的時候，有一個隔壁班的小男孩來把他們三個人叫到了辦公室。
而等回來的時候，他們都陰沉著臉。
肖楚楚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實施成功了。
她得意過頭，竟然跑到童璟麵前，關切地問：“怎麼了？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童璟即將要發作，卻被謝文煙拉到了後麵。
“老師跟我們聊參加射擊比賽的事情。”何書玉道。
這話正中肖楚楚的下懷，她趕忙順著何書玉的話問：“你們的比賽告吹了沒有？”
“不僅沒有，我們還跟老師講明白了射擊運動的意義，她很支持我們參加比賽。”謝文煙替童璟說。
“怎麼可能？！”肖楚楚脫口而出，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肖楚楚，我把參加比賽的事情告訴你，你居然利用這個來害我們！我們不能參加比賽，你很開心嗎？”童璟覺得自己的信任被辜負，終於忍不住了，生氣地說，“你太壞了！”
剛才三個人對峙，結果隻有童璟把這件事分享給了彆人。
而那個人就是肖楚楚。
是誰背後搗亂不言而喻。
“你在說什麼啊？”肖楚楚裝傻道，她當然打死都不承認，“你有證據嗎？”
隨即，她表現出一副即將要哭出來的樣子，反駁道：“我關心你，你居然誤會我！”
因為她實在楚楚可憐的，而童璟塊頭大，在周圍看熱鬨的同學真的開始懷疑，是不是童璟故意找茬，欺負肖楚楚。
童璟聽到這些閒話，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氣暈過去。
他們真的沒辦法把肖楚楚怎麼樣。
沒想到，這時候劉大錘居然站了出來。
他義正嚴辭，對著肖楚楚就是一頓痛罵：“好啊！我就說你在路上撞到我都不說話，原來是趕著去打小報告。你是心虛吧！”
又有了一位當事人，同學之間話語的風向就又變了，大家開始指著肖楚楚。
打小報告就是老師的間諜，是最可恨的！
肖楚楚這才慌張起來，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可是就算她坐在地上哭，這次也沒人理她了。
肖楚楚自己一個人哭了半天，臉上滿是淚痕和汙漬，十分狼狽。
謝文煙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地說：“我不知道我們怎麼得罪你了。可是這個世界，不是誰哭誰有理的。”
肖楚楚聽到這話，止住了淚水，充滿怨恨地瞪了謝文煙一眼。
而謝文煙卻不甚在意。
他看了一眼時間，不等肖楚楚再說些什麼，就對其他兩人道：“快來不及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