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難道彆人家的姑娘都不曾抓過魚麼?武將家裡的姑娘也不曾有?難道世家的規矩裡麵規定過不許我貼魚翅在門上麼?”
她正襟危坐,做好了要跟母親理論的準備,但大戶人家的手段不是她能化解的。母親隻需要抓了她身邊的人打,她就沒有辦法了。
她還記得,第一個為她挨打的是懸夏。她那日是帶著懸夏去捉的魚。
大過年的,懸夏手掌被打爛了,她的心便也跟著冷了下去。
這應該就是她跟母親不和的開端。
而現在,母親說,她其實無數個夢裡都想著帶她和慧慧一塊守歲,出門拜年……
她抄寫太平經的手一頓,水墨染了半張紙。
這張紙便不可用了。母親沒有責怪她,隻是讓她換一張來寫,而後拿起廢紙看了眼,奇怪的道:“山君,你這個字,倒不像是跟著你家師父學的,我瞧著,沒有絲毫的佛禪意蘊在,倒是有一股……”
她斟酌著用詞,“倒是有一股想要衝破雲霄的氣勢。”
她看看蘭山君,又看看紙上的字,“你脾性溫婉,字卻不同,想來還是少年心性。”
這也不是壞事,朱氏笑著道:“人活著,是要有憑風好借力,送我上青雲的心誌。”
蘭山君神色複雜,放下筆,終於定睛看向母親,“果真?”
朱氏:“果真。哪個少年人不曾這般過?”
但蘭山君卻記得母親上輩子曾責備她,“你的字鋒芒太過,等你什麼時候磨去了這股野心,便再跟我學其他的吧。”
兩輩子,同一手字,竟因她回府之後的不同,也變得如此不同。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執筆,垂頭低眸,一筆一劃的在紙上繼續抄寫太平經。
——但如今這些都已經不太重要了。
朱氏卻被她剛剛眼眸裡突然侵襲而來的悲戚弄得摸不著頭腦。但蘭山君一副虔誠抄寫太平經的架勢,她也不好在一邊打擾,便又去看小女兒。
恐是前陣子大雪著涼,蘭慧一直咳嗽不斷,現在才好一些。朱氏擔憂,“往後可得看緊了你,一點涼都不能受。”
蘭慧蹭進她的懷裡,好奇問,“母親從六姐姐那裡來?六姐姐今日學的可好?”
朱氏點頭,“她真是一點就透,跟你一般聰慧。”
隻是……她猶豫道,“就是太懂事了些,這般顯得,顯得有些……”
蘭慧自小就跟母親要好,笑著道:“母親,你跟我還有什麼不可說的?”
朱氏就歎息說:“也沒什麼。隻覺得,她太懂事反而顯得跟我們生疏了。”
蘭慧不懂,卷著被子坐好,“可是母親不是很喜歡六姐姐的懂事麼?她要是不懂事,母親又該煩惱了。”
朱氏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透,“就你聰明!”
她笑起來,“也是,這才多久啊,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親切起來?她懂事一些,我也少勞累一些。不然我怕是要勞心不斷。”
結果這話一語成讖。沒幾天,蘭山君就惹了禍,讓她操心上了。
那日正好是臘月初十,連日陰雨綿綿的天終於放晴,鎮國公老夫人有了興致,便叫孫兒輩一塊去花園裡讀太平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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