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咩咩。”寧洲不好意思地抿嘴,尾音帶著上揚的語調,“他小時候總被叫成小洋,小羊小羊的,就變成咩咩了……”
餘柏聽得半邊身子有些酥,腆著臉更湊近一些:“沒聽清,是什麼?”
“咩咩!”
“biebie?”
“……是咩咩,你聽過羊叫嗎?”
寧洲重複了很多遍,甚至質疑自己普通話是不是出了問題,直到發現餘柏嘴角微挑、半垂眼簾的模樣……
“你在捉弄我?”
寧洲語氣一重,餘柏立馬低眉順眼:“沒有……很可愛。”
“是吧,我也覺得叫他‘咩咩’很可愛,現在連寧副教都開始叫他小咩了!”
“餘柏!”
寧洋衝過來,把寧洲扒到自己身後,戒備道:
“餘柏,你還練不練了?怎麼總找洲洲搭話?”
寧洲不懂劍拔弩張的氛圍從何而來。
他想了想,拍上寧洋的肩膀:“你專心教許子暢吧,我來教餘柏……”
餘柏掀起眼皮,回應的話在喉嚨間繞了一圈,出口卻變成:
“跟著二傳學一傳嗎?”
寧洲揚起下巴:“彆小看我,我轉二傳之後,練習賽還偷偷打過自由人位置……”
他說著,落寞夾雜著感概湧上心頭,很快調整情緒:“你忘了分組賽時我接起了你的發球嗎?跟著我試試吧!”
寧洋有些擔心,轉頭察看寧洲的狀態:“洲洲……”
“沒事。”寧洲推開寧洋,“許子暢要等急了,你去吧。”
練習重新開始。
相比起寧洋,寧洲教一傳的方法很傳統——從基礎姿勢開始糾正。
餘柏兼項籃球和排球,他打排球時總帶著籃球的影子,重心不夠低、手臂夾不緊。
寧洲仔細糾正他的動作:“遇到沒有把握的發球彆強求,傳不到二傳手中也沒事,靠身體把球頂高……”
“不。”餘柏犟得和頭驢一樣,“我是來練到位一傳的。”
寧洲撇撇嘴:“基礎差很容易失誤,你這麼執著於到位乾什麼?”
餘柏緘默,目光落在寧洲的臉上——
雙頰透紅,鼻尖微微濕潤。
隻是練習了一會兒,他的呼吸聲便急促起來。
正如每一次集體熱身,寧洲都最先掉隊,明目張膽,餘柏很難不注意到。
這樣嬌氣的二傳,隻有多接到位一傳,才能讓他少跑幾步,在場上多陪自己打一會兒……
“?”寧洲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粘上東西。
餘柏憋了半天,終於開口道:“我一傳差,上次沒能獲得轉組機會……”
‘餘柏比賽時猛砸,一看就在渴求這次機會!’
寧洲回想起分組賽時大家的討論,愕然地問:
“轉組機會?你分組賽拚命表現是為了轉組,而不是衝一隊名額?”
餘柏斜睨他一眼,默認了。
寧洲思緒如同亂麻:“你為什麼想轉組?Garry副教的訓練方法更適合你這種類型的球員呀!”
餘柏還維持著接球的姿勢,思考一瞬,睫毛輕顫,像落水小狗耷拉著耳朵,可憐極了:
“我被孤立了……”
“!?”
寧洲艱難地控製表情,想到:餘柏在球員們之間的風評一般。
他來集訓第一天就差點和邵秋動手,長相又凶,冷著臉時顯得凶神惡煞。
Garry組沒有人主動找他搭伴訓練,實屬正常……
寧洲兩根手指摩挲著,仿佛能回憶起兩張購物卡的手感,其中有一張是餘桐贈送的……
寧洲手臂猶豫再三,抬起來,輕輕摸上餘柏的頭,寸頭紮得手心發癢:
“……那以後不分組的基礎訓練時,來找我一起,我當你練習搭子。”
……
寧洲沒有想到,就因為這一句話,身邊黏上了一塊兒牛皮糖。
每天訓練開始前,餘柏來找他纏指關節,分組集合時分開片刻,基礎訓練他便又回到身邊。
甚至訓練結束的加練時間,餘柏都會眼巴巴瞅著寧洲,暗示想要學一傳……
擺爛守則第n+1條:應該抵抗彆人發來的加練邀請……抵抗不住就從了吧。
托餘柏的福,寧洲自主訓練時長被迫延長,再一次成了彆人眼中的“卷王”……
好在這樣的日子不用維係太久——
亞錦賽臨近,教練組要選出參賽選手們,脫離集訓隊伍,單獨訓練。
亞錦賽雖然隻是洲際範圍內的比賽,但獲得前三名的隊伍可以拿到世錦賽的入場券,比賽輸贏結果還會影響世界排名。
華國排協十分重視這次比賽,給教練組下達兩項任務:打進前三名、賺世界積分。
所以,球員們心裡都清楚:
這一次選去亞錦賽的球員們,就是國家一隊成員!
大集訓,終於迎來了揭曉結果的時刻……
“咳咳!”羅教練清了清嗓子,捋平手中的名單,在所有人緊張的注目下,宣布道,“請以下念到名字的球員出列,組建征戰亞錦賽的隊伍——”
“咚,咚……”
寧洲聽著自己的心跳,快速又有力,宛如風暴前夕的海風,席卷來沉重的訊息。
國家一隊……還留有他的替補二傳席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