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輕輕地一吻落下以後,薑淺有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她目光有些恍惚地朝著擋風玻璃外望去,虛無的某一點吸引著她的注意力,直到車子第二次被紅綠燈攔下後,才從‘定身’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怎麼了?”薑淺的身體隨著慣性向前傾出一個弧度,像是突然驚醒一般問道。
那茫然中又帶著故作鎮定的模樣讓時奕州的眼中多了一絲笑意。他瞥了一眼紅綠燈的秒數,飛快地將手朝副駕駛的方向伸去,捏了一把她的臉頰。
意料之外的動作讓薑淺瞪大了眼睛。
“你乾嘛。”她扭頭質問。
時奕州在她咬牙切齒的表情中收回了含笑的視線,重新將胳膊搭回了方向盤上。
“軟軟的。”
他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讓薑淺差點氣笑,輕飄飄白了他一眼後,使勁兒地靠回到了靠背上。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亮順著天邊溜了回去,任由夜幕占據;城市高樓迭起,即使今天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夜空中的繁星也看得不是那麼清了。
薑淺望向窗外,這麼一鬨,先前好不容易消化的曖昧氛圍在小小的空間內重新升起,她突然覺得自己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女人的兩根食指無意識地相互摩擦著,她透過玻璃上的反光偷偷去看時奕州——對方的右手隨意地搭在那兒,無名指不停地上下點著,像是在告訴她上麵缺了什麼東西。
所以是缺了什麼呢...薑淺鼓了鼓腮幫子。
窗外燈火闌珊,她眯著眼睛,看著一個個光點從清晰變到模糊,再從模糊變回清晰。
薑淺自娛自樂了好一段時間,她自以為不會被注意到的小動作其實早就被身旁的人看了個清清楚楚,男人偶爾側過頭,都能看到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時奕州沒忍住低笑了一下,悶哼聲傳在車內響起,讓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薑淺像是被針紮了似的瞬間轉過了腦袋。
“你笑什麼!”
“嗯...因為我心情很好。”
時奕州的尾音稍稍上揚了些,他帶著深意的目光掃過薑淺的下半張臉,讓人幾乎是瞬間就聯想到了那個吻。
薑淺一下子泄了氣,“莫、莫名其妙。”
“還有,你笑起來太傻了。”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時奕州被她逐漸壓低的聲音逗得更加想笑,什麼也沒說,隻是伸長胳膊將副駕駛前方的遮陽板放了下來。
不明所以的薑淺本能性地順著他手的方向望去,接著在小小的一片方鏡裡看到了自己完全不亞於男人的傻兮兮表情。
“……”
她、她壓根沒想笑的!
薑淺在時奕州的笑聲中將鏡子使勁兒推了回去,腦海裡就像刷彈幕,全是這家夥怎麼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不是貼心衷心而又有愛心的大狗狗嗎?簡直是給點顏色就燦爛,再這樣下去的話,她都要覺得自己以後會被吃得死死的了。
這可不行,得想個辦法贏回去。
薑淺抱著雙臂在心底罵罵咧咧,等到臉上的羞紅褪下去後才想起了一個盲點。
...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上了車,連他們接下來的目的地都沒問清楚。
“我們現在去哪兒?”她納悶兒了。
身側的時奕州清清嗓子,故作鎮靜的同時偷瞄了她一眼。
“回我...們家。”
“……”?
薑淺淺淺的微妙了一下,以至於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麼合適。分心觀察著的時奕州以為自己嚇到了她,有些急迫地補了一句。
“一會兒有個視頻會議要開。”
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這一看就是自爆小心思的模樣讓薑淺倏地樂了起來,“我好像沒說什麼吧。”她拖長語調,一句話反擊成功。
看著名為窘迫的表情在時奕州臉上升起,薑淺一手擋在嘴前笑了兩聲。
女人清脆而又不加遮掩的笑容充斥在耳邊,讓時奕州眼中露出一抹溫柔的暖意,就算被笑的對象是自己,也要等到她笑夠了後才轉移了話題。
“剛才的微博,你發了什麼?”他問道。
兩人的手機還扔在後座上,偶爾有一兩聲震動,沒有任何一方去看。
薑淺偏頭,發絲垂在鎖骨上,“你不是不好奇嗎?”
“好奇。”時奕州目視前方,“好奇。”他重複了兩遍,似乎這樣才能顯露出他有多想知道。
那想望向這邊又強忍著的樣子讓薑淺眼睛都彎了起來,“剛才還挺瀟灑的,怎麼現在才開始扭扭捏捏。”
“沒有扭捏。”
男人否認得很快,醞釀著接下來用什麼詞才合適,等到薑淺都會以為他不會再有後續的時候,他才終於想到了用來形容自己的詞語。
空氣裡靜悄悄的。
“我很高興。”時奕州一字一句講著。
他在心裡嘲笑著自己最後還是給出了這麼一個過分樸實的答案,可高興這兩個字卻完美貼合著那種心情——
時奕州的右手輕按在了薑淺的手背上,五指第一次這麼正大光明地從她的指縫裡竄了過去。
空氣裡靜悄悄的,兩人的心跳聲相互交織,一時間分不清楚誰是誰的了。
他沉默半晌,“我很高興,能夠以所有人都知道的方式站在你身旁。”
不是欣喜,不是狂喜,也不是什麼‘啊我終於等到了’的痛快,他在那一瞬間的情緒很簡單,就是高興。
因為那個吻而高興,因為沒有芥蒂的相擁而高興,因為終於從錯誤中回到正軌的高興——高興中夾雜了太多東西。
幸福,喜悅,認同感...時奕州的一句話帶了太多的意義,多到最會琢磨台詞與人設的薑淺都沒辦法全部縷清。
她看著那個原本讓他因為臉而一見鐘情的男人,突然覺得自己的膚淺有時候也挺有意義的。
薑淺無聲地揚起嘴角,頭朝著時奕州的方向偏去,仿佛是在模擬靠在他肩膀上的場景。
像是泡沫劇最終畫上句號一般,褪去了害羞與緊張,忍住了無意義的傲嬌與嘴硬,她小聲地回答著“我也是”,被壓著的手翻了個方向,最終和他完完全全扣在了一起。
天邊的星星終於在高樓的縫隙之間露出了眼睛。
薑淺的手被包裹得暖暖的,終於發現自己連放手都做不到了。
……
伴隨著一陣心照不宣的沉默,導航上的電子音終於傳出了到達目的地的提示音。
車子緩緩拐進小洋房內部自帶的車庫裡,等到熄火的時候,車間的折疊門也緩緩落到了底。薑淺看著時奕州繞到了自己右邊,將手遞給剛剛打開副駕駛門的男人,借著力道站了起來。
大門哢嗒一聲被推開,柔和的燈光在並不算大的屋內亮起。站在門廳的女人將重心偏移,一手搭在時奕州的肩膀上,甩掉了高跟鞋。
那算得上隨意的動作讓撐著她的時奕州笑出聲,他從鞋櫃裡找出一雙拖鞋,等自家老婆換好後才開始管自己的事情。
腳上舒服了不少的薑淺兩步蹦躂進了客廳,有些好奇地在屋內裡繞了一圈,發現這棟房子比外麵看上去還要小一些。
——能看出來不是常住的地方,性冷淡一般的裝修風格和她之前在時奕州受傷時去過的那個家根本沒得比。
但是這樣不行啊。
她還是比較喜歡溫馨些的地方。
薑淺的視線掃過略顯冰冷的屋子,換上了一副指指點點的語氣,“錢嘛,有花才有進,你不花怎麼推動經濟發展呢。”
她說著哪裡缺了花束,哪裡缺了家具,哪裡缺了裝飾品雲雲。偶爾還會指出一兩個確切的牌子,直白地說著誰家新款的窗簾讓她十分動心。
時奕州看著自從進了門就沒有坐下的薑淺,坐在茶幾旁笑著替她倒了杯水。
“你推。”
那輕飄飄的兩個字讓女人噎了一下,薑淺正準備氣呼呼地質問他是不是要反悔賠自己鞋子的事情,回頭卻看到時奕州掏出卡包,將銀行卡像撲克牌一樣並排擺在了桌子上。
“?”這是乾什麼。
她不解地看著時奕州。
男人簡短而又有力地重複了一遍,“密碼是我們在咖啡廳見麵的日期,你推。”
“……”
很好,是心動的感覺。
薑淺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彆快,她顧不上穿著的禮裙,提起裙擺朝著時奕州的方向直直撲了過去。
戴眼鏡的男人嘴角含著笑,伸開胳膊準備迎接她的懷抱,下一秒就看到薑淺一把將桌子上的卡都攬到了懷裡,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的沙發上。
時奕州:“……”這和網上說得不一樣。
他回頭,看著薑淺。
薑淺剛給完銀行卡一個飛吻,抬頭,看著他。
“怎麼了?”看我乾什麼?
時奕州沒有回答,又逞強般地伸長了胳膊。純白的襯衣在他的動作下撐出身體的形狀,薑淺眨眨眼,“你是讓我給你脫衣服?”
時奕州提起呼吸,“也可——”他還沒說完,在察覺到氣氛不太對的時候倏地改口。
“能抱我一下嗎。”
“可以嗎。”
那語氣就像是受了什麼委屈,又像是乾了一件好事後拐彎抹角要求獎勵的孩子。
兩人四目相對,薑淺完全沒想到他想說的會是這句話,甚至有一瞬間地愣神。
可以嗎,這三個字無限製地滑過她的腦海,讓她的腦袋陷入了無法抑製的宕機。
——可以嗎。
救命!怎麼會不可以!
薑淺扶著靠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墊起的高度讓她比時奕州高出了兩個頭。她深呼吸,再呼吸,向前邁出一大步,然後使勁兒地將男人的腦袋埋在了自己的懷裡。
“謝謝寶貝的工資卡,我很喜歡。”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白皙的皮膚貼在時奕州的臉上,將他的眼鏡都蹭地從鼻梁上歪著滑了下來。
冷不丁被抱了個滿懷的時奕州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寶貝寶貝。
我也很想爭氣,但她叫了我寶貝。
還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的薑淺樂嗬嗬地在沙發上蹦躂著,直到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上沾上了什麼濕答答的東西。
她還沒來得及細細思考,鎖骨下的肌膚就被男人用袖口使勁兒地擦了好幾下。然後就看時奕州猛地掙脫開來,接著用難以描述的速度一下子衝到了衛生間裡。
“……”什麼鬼。
木門哢嗒一聲被扣上,不明所以的薑淺看了好幾眼後才低下了腦袋,然後,一抹被暈開的淡淡紅色當即映在了眼裡。
“……”
她震驚得連嘴都合不攏了,“...時奕州你給我出來!”
“出來出來出來出來出來變態變態變態變態變態!”
薑淺邊罵邊紅著臉,她僵硬著身子,齜牙咧嘴的咋呼了半天。斜對麵,衛生間的門鎖又被多上了一層,這次的哢嗒聲比第一次還要清晰。
逃避雖可恥但是有用——時奕州完全陷入了烏龜模式,窩在衛生間裡,完全沒有出來的打算。
薑淺冷哼了兩聲,將銀行卡放回了桌上,繼續在屋裡閒逛了起來。
她從客廳的這一邊走到那一邊,整個空間都冷冷清清的,靜下來的時候空虛地讓人一秒都待不下去。
薑淺想了想,推開了廚房的小門,似乎隻有這裡可以看出點生活過的氣息。
她一眼就看到了抽油煙機上貼得好幾個便利貼,上麵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簡寫,但字體和時奕州每次隨著便當送來的字條一模一樣。
她打開冰箱,發現裡麵塞的幾乎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
女人的眼中有異樣的流光閃動,她呆站在冰箱門口,直到機器因為長時間沒有關門而發出嘀嘀嘀的聲音。
有些刺耳啊。薑淺心想,關上櫃門,揉了揉自己沾了些寒氣的胳膊。
所謂的什麼專門請來的大廚都是騙人的,原來自己自始至終吃的都是他親手做的飯菜。
薑淺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等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時奕州已經從衛生間裡出來好一段時間了。
她一下子就被斜對麵的書房吸引了視線,似乎是到了約定的開會時間,男人已經換上了新的襯衣與西裝,目不斜視地盯著屏幕,嘴巴一張一合,偶爾會說些什麼。
他骨節分明而又修長的手正握著筆,打好的領帶與細邊眼鏡比平時看上去更加充滿禁欲的味道。
薑淺壓下自己想要作惡的壞心思,小心翼翼地從他門前走過,想窩回到沙發上去。倏地,一張圓鼓鼓的紙團從門內飛了出來,落在了她的腳邊。
薑淺一頓,“?”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屋內,霸總本人仍正式著攝像頭的方向。
時奕州扔的?
她猶豫了兩秒,將黃色的紙張展開。正中央是一行好看的字:開會遲到了,我戴著耳機,不會打擾到你。
右下角還有一個醜不拉幾的笑臉表情。
薑淺盯著小小的塗鴉看了半天,又扭頭去看裝模作樣假鎮靜的時奕州,要不是房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她沒準真會被他那拙劣的演技騙過去。
薑淺點了點自己的下巴,視線在茶幾上來回掃了好幾遍,十分幸運地找到了一支筆。
她沒有糾結的在皺巴巴的紙上寫下兩個字:“收到!”然後再度團成團,咻的一下將紙團丟了回去。
薑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手那麼不準過,她原本隻是想扔在時奕州的桌子上,卻沒想到一下子過了勁兒,還正好朝對方電腦的攝像頭上砸了過去。
救命!
薑淺瞳孔地震,轉身立馬就跑,偏偏一陣咳嗽聲突然從書房方向傳了過來。
跑了一半的女人猶豫著倒退走了兩步,吧嗒一聲,又有一個黃團子被扔了出來。
她彎腰去撿:
【乖】
上麵隻有這麼一個字。
薑淺的臉瞬間像是被火烤過一樣,她紅著臉跑到時奕州的房間門口,風風火火地,卻又極其小心地將書房的房門閉地隻剩下一個縫隙。
她捏著手裡的紙條轉身,渾身不自在地在房間裡找著合適的位置,最後極其不自然地坐在了沙發的最邊邊。
紙張因為她出汗的掌心微微有些變形,薑淺在回過神後地將紙條寫了字的部分撕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夾在了手機殼與後屏的中間,和上次那張‘吃好喝好’錯開了一些距離。
乖,吃好喝好。
她捧著臉傻傻地笑了半天,等害羞的勁頭過了後才捧著手機開始查看起一晚上收到的所有消息。
【@時奕州V:軟飯還沒吃,但是@演員薑淺可以給我一個吃軟飯的機會嗎。】
【@演員薑淺V:AnswerisYES...勉強同意,卡號晚點發過來哦(微笑小兔.JPG)@時奕州V:】
時奕州想要的答案就是這個,她幾乎沒過腦子就發出去的東西。
女人的左手托著下巴,食指有節奏地點著耳後。原本隻是想逗逗他,可對方上繳銀行卡的動作行雲流水,自然得不行。
薑淺可沒有扭捏的壞習慣,給她的當然就是她的咯。
那就...恭喜他即將過上被她用他的錢包養的日子?
拗口是拗口,但很刺激嘛。
薑淺嘿嘿一笑,翻了一下熱搜,這條微博果然以預料之中的趨勢衝上、並且穩居著第一。
她頗有些好奇地看了一下轉評列表:很好,不知自己在圈內的為數不多的好友們送上了震驚卻又誠摯地祝福,正在過生日的池薇居然也在激情開啟了轉發抽獎,甚至連星娛官方與時悅官博也一前一後發了好幾個打call的表情。
怎麼說呢,這種感覺微妙得不行。
#薑淺時奕州##時奕州是誰##寧晟言##這種軟飯我也想吃##薑淺官宣##《崇安》即將開播#
無數帶著二人名字的詞條飄在榜單上,薑淺的手機燙得幾乎要爆炸。微信裡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熟不熟地都發來了消息。
張小琪說自己震驚得頭都快要掉了,季婷月一連刷了二十多個表情包,時星祁的二十多條時間拉滿、卻還在不停輸出的語音讓薑淺決定等他冷靜下來之後再去聽。
而徐子一:
【明早按時到片場。】很好,冷酷無情還是他最強。
可他也就隻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和時奕州有關的東西都沒有提及,讓薑淺那‘自己果然是娛樂圈最強關係戶’的想法再度升起。
真好啊。
她感歎著,麵對著滿是紅點的微博私信連點都不想點。無數私信席卷而來,有些媒體甚至越過了星娛和徐子一直接找到了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暴露了她的微信。
每次清理完朋友界麵小紅點又會源源不斷地冒出新的來,薑淺有些抓狂,最後決定用一場直播來解決無良媒體的鬨劇。
她起身在客廳裡又穿了一圈,想找一個景色和光纖都不錯的地方當背景。
薑淺思忖半天,最後將透明的小茶桌搬到了大陽台邊上。夾角處地方剛好是一麵白色的牆壁,還在和書房是完全對立的兩個方向。
完美。
她打了個響指,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不過現在還有最後的一個問題。
薑淺低頭去看身上那件並不是很適合直播的禮服,時奕州還在開會,多半是沒法和她一起想辦了。
她有些頭疼地起身,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推開了衣帽間的門,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自己的衣服。
門打開的一瞬間,薑淺的左手方掛滿了各種央視的西服與襯衣,不同款式的手表與袖口整整齊齊地擺在透明的抽屜裡。
而右邊,孤零零地掛著一件短袖。
——百變小櫻。
薑淺愣了片刻,抬手將衣架取下,領口處的標誌明顯,果然是那一件。
黑色的短袖被洗得乾乾淨淨,即使稍微有些變形卻仍被熨燙得十分妥帖。
“時奕州啊時奕州。”
她盯著衣服看了好久,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
……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直播對薑淺來說完全就是輕車熟路。她找來餐巾盒將手機靠在上邊,接著抱著搜刮來的小薄毯蓋在了腿上,坐在了小墊子上。
看著屏幕上正加載中的圓形圖標,薑淺再度將衣服領口好好理了理。
聯名款的短袖再時奕州的摧殘下稍稍有些變形,但從oversized的角度來看,還是再可以接受的範圍。
薑淺將要說的話簡單地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直播間徹底打開的一瞬間,觀看人數就破了五萬,並且還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多。
她原本想的是先挑幾個問題回答一下,再和大家聊聊天,可評論區那仿佛過山車一般的刷新速度讓她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看不清了。
冷靜冷靜,先問好總沒錯。
薑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後抬起雙手在鏡頭前左右搖擺。
“大家晚上好啊!”她說完後湊近了去看評論,節奏成功地被她帶成了清一色的晚上好。
【薑寶的衣服好可愛,百變小櫻我超級本命,速速發出鏈接,本寶寶要買!】
【太可愛了寶貝嗚嗚嗚嗚嗚,我等了一下午都沒看到你發微博,本來準備抑鬱地吃完飯,居然看到了直播間開啟的通知啊啊啊啊啊啊啊!(撒花撒花撒花)】
【淺淺我就隻說了!我想聽女明星和霸總的愛情故事我想看快樂VLOG我想要看親嘴!】
親嘴我才不給你看嘞!
薑淺的眼睛彎了彎,“衣服是我前段時間買的,超級舒服,晚些時間開抽獎給大家!”
【要不算了吧,養時悅總裁可能挺費錢的!】
【薑薑每抽一次獎,時總就會少吃一天飯。】
【時總:軟飯硬吃,餓死我算啦!】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時總什麼軟飯!我下午在考試,剛拿到手機就進了直播間,總感覺錯過了什麼關鍵信息。】
【不管不管不管,想聽愛情故事愛情故事想看親嘴想看結婚想看寶寶想看十周年婚慶想看金婚巴拉巴拉我不管我瘋了。】
屏幕前的女人用手拖著屏幕好一段時間才沒有讓這條評論隨著其他的飄上去,看完後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大概知道大家想知道什麼了。”薑淺雙手一拍。
可話雖如此,她卻並沒有深入下去的意思,讓守在手機麵前的粉絲與吃瓜群眾啊啊啊啊地刷了好半天屏,直到一大部分人都急了以後她才“好啦好啦”地抬了抬手。
“就是字麵意思。”她醞釀著,“本來是沒有打算公開的,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
薑淺按照預先想好的那樣露出了稍顯低落的神情。
“嗯,所以可能公開才是好事。”
【草草草草草我乾死寧晟言!人家好好談戀愛你非要插一腳我真服了。】
【淺寶不要難受啊啊啊啊!我們都知道的,那種渣渣為他傷心真的不值得!我們專注時總耶耶耶!】
【KSWL,隻有我注意到了關鍵詞時公開而不是什麼在追之類的,痛快瓜我吃得好爽!】
絕大多數人都為這段自爆且直白的感情激動地一連刷了好幾條正麵評論,可總有幾顆老鼠屎非要在鍋邊蹦躂著。
【絕了,剛一進來就聽到寧總被內涵,薑淺不蹭會死?】
【隻有我覺得薑姐有手段嗎,能讓一個總裁發這種微博,有一說一不會是她偷偷拿彆人手機發的吧哈哈哈。】
【哎呦笑死我了,對號入座這不就來了嗎。】
【姐夫被拍這麼多次你就真是睜眼瞎不會分辨?缺愛所以見不得彆人幸福?真就瞎子】
要不是太過明顯,薑淺真想聲淚涕下地扶著桌子說一句‘你們都不要為了我吵了。’然後把自己最近被寧晟言粉絲惡心的事情在他身上重新上演一遍,茶嘛,誰不會嘛。
不過也沒必要。
沒準對方現在就在屏幕那邊看著自己呢。
薑淺露出梨渦,“我知道大家對這段感情很好奇,但是我們就是正常的戀愛關係,不存在什麼狗血的劇情,在這裡提醒大家理性吃瓜哦!”
【那大小姐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前段時間不是還營銷了時悅大小姐的新聞嗎,時二少喊了姐姐什麼的...我吃瓜都快暈了,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他喊我姐也沒錯。”薑淺挑了呼聲最高的問題,“嫂子和姐...差不多吧。”
【啊啊啊啊本土撥鼠聽到了什麼,嫂子!】
【很好,現在淺姐把結婚證甩在我臉上我也不會震驚了。】
...不我覺得你還是會震驚的。
【所以就真的是資本天下嗎?直接進娛樂圈就可以拿這麼好的資源?】
【瘋了吧,薑淺第一部戲八十線女配角崇安,要真資源咖為什麼不演女主?原作者都說了人家是正規麵試渠道。】
【未戎怎麼說?國民級IP反派算什麼?】
【你用未戎舉例子還不如不舉,大女主程雨凝壓番淺姐,咱就是說淺姐和程雨凝關係一直不錯,你就不能自己品?】
都彆打了!要打去練舞室打!
“嗯感情上的話...”薑淺趕緊轉移話題,害怕因為自己感情的事情又牽扯到無關群眾。“具體的也不用多說啦,事情很明了,男方不是在微博上說了嗎。”
書房那邊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突然的響聲讓原本放鬆下來的薑淺有些不自然地將手機往陽台的方向偏了偏。
【我不相信隻有我一個人發現男方(莫名覺得淺姐這種叫法很甜,磕拉了)的微博曾用名是薑淺老公嗎。如果不是最近出現的破事太多,可能男方會一直用粉絲的方式守著淺姐!很好我同意這門親事。】
【剛才那大段話我直接截圖保存,要命了這種磕法!】
【娛樂圈工作還能這麼高調戀愛...確定不是斷女方路子嗎。】
【有沒有可能人家根本不是資源咖呢?】
【淺姐從入圈發微博的數量和工作就知道了,不走流量的路子,其實兩方高興的話也會找到中心點啦。】
【確實,不然男方怎麼用那種口氣發微博,看到是真愛我就放心了、】
薑淺滿意地點點頭,“不用擔心,我管錢。”
評論區不意外地小小的爆炸了一下,暗戳戳秀恩愛成功的女人笑得燦爛,眼神一飄就看到了自己榜二進入直播間的消息。
【薑姐管錢!時奕州敢折我薑姐翅膀,我必廢了他整個天堂!】
【世界若背叛薑姐,我便站薑姐這邊背叛全世界】
【嗚嗚嗚嗚嗚嗚嗚。】
你哭什麼!土死我算了!
趙星宇那銀色的字體特效看的薑淺眼睛生疼,她一時間不知道要對這小子抄來的土味語錄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她扯出假笑,“謝謝了會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是富二代憑什麼會長就這麼土啊哈哈哈】
【吃瓜路人請直接關鍵詞薑淺後援會會長,有驚喜入坑視頻等你解鎖!】
【不是吧上次發微博內涵寧總,您現在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了是吧,就沒彆的想說的?寧總對你這麼好你搞這一出有意思嗎,大家都是一個劇組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你情商未免也太低了吧。】
滾。
薑淺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拽著毯子角上的啾啾玩著。
【所以淺妹什麼時候結婚~我可以坐主桌嗎!】
“有點困難。”
【我要求沒有這麼高,能進場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薑淺樂了,“你那是想看熱鬨嗎,你是想吃席。”
【可惡,被拆穿了,我今天直接擬一份菜單出來。】
【咦話說今天不是池薇小姐姐的生日嗎,這都七點半啦,寶貝怎麼還不出門?】
【難道有錢人都是中午開PARTY,不,不要!我想看美女貼貼,想看美女營業,想看美女端著酒杯走到我麵前潑我一臉!】
穿件衣服吧你!
“今天得到了池大小姐的批準,成功早退,就早早回家啦。”薑淺雙手交叉,差點就把吐槽的話說了出來。
不過她話音一落,又讓一堆人對她口中的‘家’起了十成十的好奇心。
——好奇的很好,但是不準好奇。
薑淺權當沒看到。
【心機之蛙一直摸你肚子!眼神躲閃,有問題!】
【薑淺你對得起寧總嗎,他這麼多年一條緋聞都沒有傳出來,在綜藝上對你這麼好,你不覺得感謝也就算了,一定要把事情搞得這麼難看嗎。】
【嘿嘿嘿嘿家,嘿嘿嘿嘿。】
“哪裡有躲閃,就是有蚊子而已。”她說完後還煞有介事地在空中揮揮手,引來一片調笑的回應。
【薑淺請問你對得起寧晟言嗎?不要裝作看不到,看到這條請立刻回應。】
【薑淺請問你對得起寧晟言嗎?不要裝作看不到,看到這條請立刻回應。】
【薑淺請問你對得起寧晟言嗎?不要裝作看不到,看到這條請立刻回應。】
同一條評論在眼前刷過了不知道多少遍,薑淺的忍耐力即將到達極限。
老實說她不是很想用這種方式和寧晟言做出一個最終的了解,但是這種仿佛蚊子一般令人窒息而又惡心的逼迫感,讓她連維持笑容都做不到。
寧晟言總有一天會倒在自己粉絲手裡的——
薑淺倏地升起了這個念頭,她望向屏幕,無數個不同的賬號都在發著關於他們家哥哥的事情,一條接一條,如果不是因為參與直播的基數大,可能她連半條正經的評論都看不見。
【回應回應回應。】
【彆裝死好嗎,請問你和寧晟言到底是什麼關係,就算要開啟新戀情起碼也要處理好舊事情吧。】
【關你屁事,nsy粉絲滾出去,晦氣死了。】
【神經病?自己把私生活暴露出來還不允許彆人問了?直播間是你家開的還是薑淺家開的?】
“……”不好意思,還真是時奕州家開的。
眼看著一群人要在直播間下開始拉扯,薑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正視著前方。
“今天心情好,有些不開心的事我不想聊,至於有些評論我不是看不見,隻是沒有必要在我高興的時間給自己找不開心的事情。”
“我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一旦被人扣上了莫須有的帽子,女方就一定要受到更多的攻擊...”她一笑,“所以為什麼不去質問男方?”
“如果澄清緋聞是錯,擁有緋聞外的感情是錯...”
“那應該被攻擊的不止我一個人才對吧。”
薑淺抑揚頓挫,臉上的嘲諷連一些瓜沒吃全的路人都看得出,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多少知曉一些情況的人不難出她指的究竟是誰。
不就是寧晟言嘛,那個沒有擔當拿著粉絲當槍使,奇奇怪怪還想要用輿論壓垮女方的影帝,那個明明是吃實力飯,但是粉絲堪比當紅小生,極其敗壞路人緣的影帝嘛。
能在這種大戰中完美隱身,影帝真不愧是影帝。
她揮揮手,“嗯,就這麼多,而且房間裡是真的有蚊子。”
窗外的一陣狂風將院子裡的樹葉吹得簌簌直響,薑淺的影子映照在巨大的玻璃門上。直播間的評論區因為她的發言而陷入了短暫的停頓,接著又以更快的速度刷了起來。
【請明星公關們學著點,不要內涵,直接說就好了!】
【嗚嗚嗚說得太對了,渣男美美隱身,讓妹妹受苦,球球了,如果不是淺妹稍微有人護著點,不然還不知道要收多少委屈。】
無數條呐喊與激動的評論映在薑淺的眼裡,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所以話還是要說得明明白白——
“看來大家對男方還是挺滿意的啊。”想象當中對時奕州和自己戀情的攻擊並沒有幾條,反而是想參加婚禮的人,估計能從這兒排到A市再排回來。
薑淺讀著評論,“我看看...確實是郎才女貌了...我也這麼覺得,看來你很有眼光嘛。”
【淺妹你知道的,除了X我們都可以。】
【確實,如果是X我可能會原地脫粉,但是如果是霸總,斯哈斯哈,想看VLOG想看糧想看戀綜想看各種戀愛細節!!】
薑淺笑得腰都不自覺彎了起來,還沒說話,餘光就望見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是時奕州。
她抬頭去看的同時將手機又往這邊挪了一些。
這明顯的提示動作讓時奕州意識到她還沒有結束直播,男人抬起一根手指豎在嘴邊,示意自己不會出生,然後輕手輕腳地繞到了桌子旁邊,將她手邊已經空下來的水杯端到了一旁去。
【嗯??淺姐在看什麼,突然有動靜哎。】
【等等等等,窗戶上是不是有影子!我剛才看到手了!我發誓絕對是個男人!】
【能不能讓姐夫給大家打打招呼,我是真的想磕啊!】
薑淺的視線跟著他移動,沒有注意到手邊陽台的玻璃門早就將時奕州的身影暴露了一半出去,等她低頭的時候,隻有磕瘋了這三個字反複被眾人提起。
“沒什麼啦,就是助手幫我倒杯水。”
時·助手·奕州聞聲看了她一眼,端起了水壺。
【嗚嗚我不信,倒水怎麼可能這麼高興。】
薑淺偏頭,“那也得看助理是誰了。”
茶幾旁的時奕州眼睛一亮,沒有注意手下的分寸,涼白開稍微溢出來了些。
微微的狼狽讓他害羞地抿了抿嘴,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將水杯放回了薑淺的身邊,接著做到了她正對麵的沙發上,靜靜地看著她。
那件衣服最終還是物歸原主,薑淺縮著腿坐在墊子上,深藍色的薄被因為她的翻動而卷起了邊,露出她纖細的腳踝。
時奕州的目光略顯發散,他想了想,掏出手機準備給李特助發個消息。
不過這位月薪五位數,無限接近六位數的特助來得比他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