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
她抬頭,時奕州的拇指正劃過她的眼角。
“沒關係,我們回家,你慢慢講給我聽吧。”
薑淺一瞬間愣住了,可又接著莞爾一笑,拉住了他朝自己伸來的大手。
……
華燈初上,耀眼的霓虹燈和閃爍的大屏廣告宣告著夜生活的開始,和來時不一樣,時奕州沒有開車,而是喊來了司機,和薑淺手牽手並排坐在了後座上。
雖然話說的是要講講下午發生的事,可實際上在離開片場之後,薑淺那股像是被負能量籠罩的勁兒就消失了大半。
沒了那種想要吐槽的想法,她隻能歸結於:啊,原來我是真的討厭工作雲雲。
薑淺望向窗外,發現車子走了一條自己完全陌生的道路,似乎正在開往某個較為繁華的區域。
她一直維持著靠在時奕州肩頭休息的姿勢,直到導航宣布還有一個公裡就到達目的地,身旁的男人才突然鬆了手,從兜裡掏出口罩,溫柔地戴在了她的臉上。
從臉邊及耳邊的細膩手感讓時奕州的臉微微一熱,車裡沒有開燈,從窗外透進的光線明明暗暗,讓人看不清楚。
薑淺發出一個疑惑的鼻音,將臉上的口罩撥了撥,調整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咱們去哪兒?”
“你到了就知道了。”
時奕州打了個啞謎,但看上去似乎很期待接下來的場景。
可每當他表現出異常的興奮的時候,薑淺總會習慣性地升起一種奇奇怪怪的預感。
很好,她現在完全沒辦法控製自己跑偏的想法,總覺得麵前這人又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
比如按照網絡上‘教科書’般的情侶約會場所安排晚上的活動,遊樂園,海邊,露營,難不成是蠟燭擺成一圈,到處都是氣球之類的...
薑淺想不明白,追問了好幾次都沒有答案,她索性鼓了鼓腮幫子,就看這人到底能弄出些什麼名堂。
車子緩緩停下,開進了B市最為接近片場的住宅區。
沒有薑淺想象當中的社死畫麵,四周靜悄悄的,隻有綠植被吹動所發出幾聲動靜,而正對著二人的彆墅裡正亮著光。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時奕州,男人沒有說話,牽著她的手走到了門前解了鎖,然後退一步回到了她的身邊。
...這是?讓她...
推門?
薑淺有些茫然。
她狐疑的哼唧了一聲,然後在時奕州充滿期待的目光中推開了彆墅的大門。
下一秒:
“汪!”的一聲。
小狗清脆的叫聲瞬間響徹整個屋內,一下子吸引了薑淺全部的注意力。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毛茸茸的小狗就像箭一樣衝了上來,抱著她的小腿就開始瘋狂地吐著舌頭。
“丸子?!”
熟悉的手感和長相讓薑淺瞪大了眼睛,驚喜地蹲了下來。
她在B市拍戲住的是酒店,沒有辦法才把丸子交給了熟悉的寄養幫忙帶。可花了再多錢也還是會擔心丸子過的會不會不高興,寄養會不會上心啊雲雲。
現在看到丸子活蹦亂跳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樣子,薑淺簡直沒有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帶來的?”她邊說邊回頭,鼻子也變得酸酸的。
時奕州笑了笑,看著眼睛圓溜溜的丸子在薑淺的撫摸中聽話第坐在地上,長長的尾巴一搖一擺,抬著腦袋笑嘻嘻地望著主人。
“喜歡嗎?”
他說著也想伸手摸摸秋田的腦袋,可丸子卻眼睛一瞪,嗷的一下張開嘴就想咬他。
時奕州眼皮一條,胳膊唰的一下縮了回來。
那極其搞笑的一幕讓薑淺的笑聲回蕩在房間裡,而當事人卻站得直直的,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丸子丸子丸子!”
薑淺重複著小狗的名字,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那激動的神情讓時奕州還想會不會得到什麼誇獎,可下一秒,他親眼看著薑淺完全無視了自己,然後抱起丸子就開始在屋子裡轉圈。
男人看著小狗舒服地窩在薑淺懷裡:“……”嘖。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抱抱薑淺。
人不如狗。
人真不如狗。
不過看到老婆這麼開心,一切也都值得了。
時奕州站在原地,笑容逐漸加深,至於薑淺,等玩了好一段時間後她才想起了這兒還有一個人。
“你怎麼把丸子接到這兒來了。”她說著環視著這個比小洋房大了不知道多少的建築,微微有些意外。
這棟屋子以意想不到的契合度完美地貼合了她對房間的所有需求,溫馨的裝修風格,好看的窗簾顏色,就連地毯都是她喜歡的款式。更彆說擺在屋內的畫,算不上名貴,卻莫名讓她喜歡得不行。
就是那種有些過分的巧合。
薑淺有些迷茫,背對著的神色卻沒有被時奕州觀察到。
“之前的房子有些小了,這個是之前就幫你看好的房子,距離劇組不遠,小假的時候可以過來。”
“你那天說的裝潢我都記下了,但是這個房間裝得比較早...”直覺告訴時奕州自己不能提起以前的事,這個房子...是爺爺剛認識薑淺沒兩天後,告訴自己是她親口說的喜歡的風格。
“沒關係,等回了A市、回了家以後再讓你按自己的想法重新裝一次。”
時奕州沒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他邊說邊走到開放式廚房的位置,趁著薑淺和丸子站在窗邊向外看的時候,頗為熟練地係上了圍裙,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
原本有些俗氣的橙色圍裙係在他身上卻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似乎連他長久以往嚴肅的氣質都被中和了不少,一下子拉近了他和‘普通人’的距離感。
薑淺回頭的時候就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時奕州褪下了他身上所有被附加的光環,變得像是一個使足了力氣想要讓自己喜歡的人開心舒適的男朋友。
她盯著他的側臉出了神,讓適時抬頭的時奕州放下了手中的西紅柿。
“好看嗎?”
薑淺抬了抬眸子,“嗯...好看又好吃。”
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嘿嘿地解開了丸子脖子上的繩子,“走咯~跟著姐姐跑咯~”
她說完後就在彆墅裡小跑了起來,輕快的背影落在時奕州的眼中,最後化作了一抹深不見底的愛意。
而薑淺,她抱著丸子從樓上跑到樓下,又從樓下躥到樓上,像是逛遊樂園似的每個‘景點’都不願意錯過。
這仿佛是自己操刀一般的裝潢讓她總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微妙感,連曾經就壓下的,自己其實就是薑淺的想法又再度升了起來。
不過沒有確切證據的猜測也是沒用。
在玩了能有小半個鐘頭以後,因為丸子的出現而陷入亢奮的女人終於察覺到了倦意。
她憑著記憶走到了二樓的臥室裡,那兒有一個風景極好的陽台,稍微開一點窗就能感受到夏日夜間的氣息。
耳邊沒有城市的喧囂與急躁,隻有在高樓裡難以聽到的蟬鳴與蛙叫,這裡確實和時奕州說的一樣適合居住生活。
薑淺躺在藤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著,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而人一放鬆就容易困,就像現在的薑淺。
等時奕州做好了晚飯的時候,她已經躺在椅子上睡著了,就連一向閒不下來的丸子也趴在了她腿邊,倒得七扭八歪。
女人安靜的睡顏仿佛一副易碎的畫卷,邁入房間的男人將腳步放到了最輕,生怕將她驚醒。
時奕州緩緩走近,低下腦袋,原本想親親她的臉,小聲地叫她起床,卻突然發現薑淺光潔的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一層汗珠。
“……”
她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那看上去疲憊不堪的模樣讓時奕州當即放棄了喊她吃飯的想法,男人隻猶豫了片刻,就又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將做好的飯菜溫了起來。
等他再度回來的時候,還從客房順來了一個移動小空調機,開到最小風後放在了陽台的角落。然後想了想,躺在了薑淺身旁的另一個藤椅上。
風吹來時,丸子醒了。
它抬頭看了時奕州一眼,扭著屁股換了個方向繼續入睡。
夏風綿延,彆墅外淡淡的花草香氣順著開了個縫隙的窗戶攥鑽進了屋內,偶爾有一兩隻不長眼的蚊子想往屋裡鑽,卻被窗紗給死死攔住了。
薑淺微微皺起的眉頭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鬆了下來,汗水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等到她終於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淩晨一點了。
腳邊的丸子不知道去了哪裡,倒是時奕州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偏著腦袋睡的沉沉。
她迷糊了好半天才想起了自己居然玩著玩著睡著了,似乎還做了一個不是很美好的夢。
最近做夢的次數有點多啊。
薑淺有些乏力的伸了個懶腰,興許是起來的動作大了一些,讓時奕州也跟著坐了起來。
男人睜開眼睛裡有兩道血絲,一副沒睡好的樣子,見薑淺起來了,稍微來了點精神。
“醒了,餓不餓?”
那疲憊的樣子讓薑淺有些不忍,輕輕捏了捏他的手,“還好,你回房間睡覺吧。”
時奕州拒絕,“去吃點東西,等你吃完我再去睡。”
“你先睡吧。”她說。
男人重複:“你先吃。”
“你先睡。”
“……”時奕州語氣軟了下來,“喝兩口粥也好,我知道你胃不太好,稍微吃點東西晚上會舒服一些,我擔心你胃疼。”
“可是我不喝,我沒胃口。”薑淺上前去抱住他的肩膀。
他歎氣:“晚上不吃飯不行。”
薑淺小聲嘟囔,“可是我想抱著你睡。”
時奕州:“……”絕殺。
“...好吧。”
看著他一副高興又完全不想表露出來的模樣,薑淺笑了笑,在他臉邊啄了一口。
“但是就這一次。”
“好~”
她嗷的一聲應了下來,但心裡想的是有一就有二,時奕州這輩子恐怕都要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因為懶得挪地方,薑淺乾脆就直接上了這間連通著臥室陽台的大床。
她原本以為自己渾身不舒服是因為躺在藤椅上睡得不習慣,可與預想當中舒適的睡眠完全背道而馳,哪怕是蓋著柔軟的杯子,薑淺也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做過這麼多夢。
就像是恐怖片似的,夢裡的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呆呆地看著那個和自己長相一樣的軀體,乾著一些她完全沒有辦法理解的事情。
薑淺總覺得這個夢似乎代表了什麼,以至於她第二天的狀態更加低沉。
害怕時奕州擔心,她克製著沒有露出任何端倪,繼續由時奕州將自己送到了劇組。而小時助理今天似乎有需要本人參加的會議,和薑總請了個假,前往市區去忙正事了。
此時的薑淺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頗為蔫兒巴地坐在劇組的凳子上扣著手指。
“淺淺!”
遠處,兩聲重疊的輕靈的呼喚傳來,是程雨凝和孟思巧一齊朝著這邊打著招呼。
換上了古裝的女人走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薑淺發現程雨凝的皮膚和五官都變得更加細膩,可等她仔細看的時候,又覺得似乎對方就是長這個樣子的。
可能是愛情的魔力吧。
薑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很久,想多了就覺得自己腦袋有些疼。
程雨凝先是左右探了探頭:“時奕州今天沒來嗎?”
“今天好像又會要開。”她答道。
其實不來也好。
他們兩個雖然都不會特彆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也不是那種喜歡讓彆人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自己感情狀況的類型。
薑淺想著,卻不自覺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那樣子似乎要把肺都給咳出來。
一種鋪天蓋地令人窒息而又難受的感覺瞬間席卷薑淺的全身,她一下子彎下了腰,整個人有一瞬間要控製不住地暈過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程雨凝和孟思巧臉色一白,嚇得立刻上去一左一右攙住了她。
“淺淺你沒事吧!”程雨凝拍著她的後背,努力幫她順著氣,“你怎麼樣,要不要喊醫生,還是直接打120?”
她慌張極了,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乾什麼才好。
“或者我那兒有止咳糖漿,你等等,我現在去拿——”
程雨凝說著就要離開,可就在她話音一落,抽身就要走的瞬間,薑淺的那種窒息的竟感覺突然消失,喘了兩下氣就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飛速轉好的情況讓程雨凝又轉回了步子:“怎麼樣?”她又問了一遍。
而被孟思巧攙扶著的薑淺卻無論如何都回答不上來這個簡單的問題。
她醞釀了好久,想去形容那種感覺,卻像是失憶似的什麼也描述不出。
好奇怪...
薑淺將手按上了太陽穴,猶豫半天才給出了一個答案,“...嗯,可能是口水嗆著了?或者是因為昨天熬夜外加沒睡好?”
她自己都有些不確認的語氣讓程雨凝臉都氣歪了:“……你好好睡覺吧你!”
“我就熬了一天...”
“一天也不行!”程雨凝瞪眼,“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熬夜通宵不可取,你問問思巧,我們最近可是十一點雷打不動就上床的,你知道早睡的重要性嗎,早睡可以減少生病的概率,還可以讓第二天充滿精神...”
“好好好,我知道了。”
聽她洋洋灑灑說了一長串,讓薑淺有點鬱悶,又有些想笑。
這不是和自己前兩天拿開給時奕州科普的台詞差不多嘛。
“你不要嘴上說知道了,要身體力行啊,思巧前幾天熬完夜就不太對勁,這兩天才好多了。”
“好~”
程雨凝又叮囑了好幾句,嗓門大的連遠處的工作人員都投來了視線,還以為這邊發生了什麼爭執。
隻是程雨凝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她很久未曾打開的,屬於薑淺的麵板數據——
在悄無聲其中又向下掉了一點。